“1949年4月,我父亲就是从这一间房出发,南下执行任务,先到武汉,执行完任务之后到香港,然后去台湾。我们最初来北京,就住在这儿。”刘光典烈士之子刘玉平说道。
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叫刘玉平,他的父亲刘光典是一名隐蔽战线的英雄。当时年幼的刘玉平怎么也不会想到,1949年父亲刘光典离开家的那一刻,竟是他与父亲的永别。
刘玉平和家人苦苦等待着父亲的消息,然而五年后,他们等到的却是晴天霹雳。
“有一个消息传到我们家,说是有人在澳门见过我爸爸,和我妈要我爸爸的照片,要核对一下是不是这个人。说他已经叛变革命,做了叛徒。”刘光典烈士之女刘玉芳说道
将刘光典的名字加以“叛徒”二字,这是刘光典的家人完全无法接受的。父亲到底做了什么?他到底有没有叛变?这些问题一直萦绕在刘玉平三姐弟的心中。
“当时在上海做生意,情况非常好。”原本十分富足的刘光典,在老乡洪国式的介绍下,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一名地下交通员。1949年,刘光典接受派遣,潜入台湾执行秘密任务。他一去就是五年,期间没有任何消息。1954年,默默支持丈夫工作的王素莲,却被刘光典成为“叛徒”的消息彻底击垮。在各种流言蜚语中,王素莲一病不起。
刘玉芳含泪说:“她咽气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在她身边,所以我们也不知道她最后想的是什么。现在回想,我觉得她太可怜了。”
刘光典去台湾执行谍报工作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为揭开围绕在父亲身上的一个个谜团,刘玉平开始翻查资料。1950年之前,中国共产党情报机构还没有在台湾建立电台,要取回情报,只能派交通员往返台湾,这个重要而危险的任务就落在了刘光典的身上。
“这一批情报是非常重要,我父亲拿到手后,把这些情报全都变成暗语、代号,比如装备上大米代表军舰,小米代表炮车,粟子代表士兵数量,好像采购粮食多少斤,实际上是多少量。他用竹签蘸着淀粉水,写了满满一张纸。当然很多重要数据他都记在脑子里了,等纸干了之后,他买了一部分茶叶,包成一个茶叶包,外面再包上一层,放在行李箱里,11月27号顺利返回香港,将这批情报立即用碘显影出来,并翻译过来。”刘玉平说。
1950年1月6日,刘光典前往台湾取回洪国式收集到的新情报,此次入台,刘光典面临的形势已十分危险。此时,国民党特务已在台北诱捕了洪国式,又分别将情报组其他成员捕获。刘光典孤身一人陷入困境。
“这个文件就是一个通缉令,重要匪谍刘光典,化名刘先农,较高身材,大约三十余岁,平时爱穿棕色西装和蓝色中山装,一经发现,立即逮捕。”为了躲避抓捕,刘光典要不停地更换地方居住,甚至躲进深山密林中。
1990年,刘玉平辗转得到台湾著名学者李敖主编的一套名为《安全局机密文件》的书籍。书中有这样一段描述刘光典逃亡生活的内容:“匿居山间,掘地为穴,过着常年类似原始生活,仍执迷不悟,继续从事反动宣传。由此可见,其思想受毒至深。”这本匪谍逃亡的故事,是当年国民党保安司令部发行的警示材料,其中详细记载了刘光典在台湾的四年逃亡生涯。
刘光典烈士之孙刘新宇介绍说:“爷爷作为一个外来的人,他的身高、外貌、生活习惯、口音,其实在当地是很容易被辨别出来的。但是他为什么能够在那里隐藏四年?台湾同胞对他帮助很大。书中也有写到,爷爷跟台湾同胞共同生活,共同劳动,彼此之间建立了一种信任和情感,所以愿意保护他。”
在深山里躲藏了四年之后,刘光典最终还是被国民党暗探盯上了。1954年2月12日,国民党特务包围了台湾南部旗山,经过24小时地毯式搜捕,刘光典被捕了。紧接着国民党特务机构策划实施离间计,对外宣称“刘光典已经背叛”,并且找了一个长得相似的人来冒名顶替,扰乱众人视线。
这就是“刘光典叛变”谣言的真正来源。
1959年2月4日,刘光典被押赴台北新店安坑执行死刑。
“父亲微微歪着头,轻蔑地看着敌人的镜头,如果没有钢铁般的意志,没有对党的忠诚,他不会是这个表情。”刘玉平说道。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刘光典依然保持着对党的忠诚。他从未背叛过自己的信仰,谎言终被揭穿,笼罩在刘光典亲人心中的谜团也终于解开。1991年,统战部下达文件,将包括刘光典、朱枫在内的一百多人全部追认为烈士。
他们潜藏黑夜,砥砺前行,在隐蔽战线打赢了一场场暗战。他们的名字将会被永远铭记。
编辑/陈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