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近五十的新疆女作家钱建军,为了创作阿克苏柯柯牙36年荒漠绿化史这个高难度的报告文学,拉着比她大一岁的闺蜜董明侠,两人驾车10万公里,采访了近200人,创作出22万字的长篇报告文学《诗意栖居柯柯牙》。7月25日下午,两人“风尘仆仆”地来京参加中国作家协会为她们举办的这部作品研讨会。
书写:以素描手法塑造治沙绿化英雄群像
曾经荒凉的沙漠戈壁、阿克苏的风沙策源地柯柯牙,经过近40年来持续种树治沙和系统的生态修复,如今已变身为人们的“诗意栖居”之地,这种翻天覆地的“蝶变”,堪称是令人惊叹的人间传奇。
报告文学《诗意栖居柯柯牙》以“求生存”、“求发展”、“求生态”三个篇章,先简要回溯了日益荒漠化的柯柯牙对周边环境的破坏,对人们的生存的危害,之后用大量的事例和生动的细节,详实描述了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开始的植树治沙,造林绿化的艰苦奋战。作品写到了阿克苏人在防沙治沙和植树造林方面的种种创新,比如开创了“秋季种树”的先河,创造了“风口种树”的先例等等。
在这一过程中,作品以素描的手法,书写了从领导干部和普通群众中涌现出来的先行者,带头人,塑造了在治沙绿化战线上令人难忘的英雄群像,尤其是曾任地委书记的颉富平等地委领导在治沙绿化方面的引领作用和特殊贡献。从颉富平开始,阿克苏地委先后有七位书记换届和继任,但他们不管是谁下谁上,都以“人走政不息”的执政理念,持续不断地引领阿克苏坚持防沙治沙路线,走绿色发展道路,在柯柯牙的环境亘变过程中,真正起到了火车头的重要作用。
背后:两年多时间驾车10万公里采访两百人
当天的研讨会上,北京青年报记者见到了这部报告文学的两位作者钱建军和董明侠,在南疆的紫外线长期照射下,她们的脸颊显得有些通红。钱建军的笔名为胡杨树,董明侠的笔名叫千里烟,人若其名,她们对大漠孤烟有着浓浓的热情。
2018年6月,钱建军决定书写柯柯牙荒漠绿化史,当她要动笔时,发现了这个选题的难度:36年荒漠绿化史、7任地委书记,还有千千万万参与和缔造柯柯牙绿化工程的阿克苏党政军民学的各族干部群众,怎么写?既不想写成表扬稿,也不想写成总结报告,怎么办?成立近20年新疆天雪文学院,一直聚焦新疆好故事,作为院长,钱建军不想放弃这个选题。阿克苏荒漠绿化故事必须要写,要让全国人民知道。
但是,面对柯柯牙这面巨大的墙,钱建军又很有压力,也非常慎重,她需要一个第三视角。考虑了很多人,她想到一位“女土匪”——她就是董明侠,她是一位优秀的作家,编剧。“董明侠和我一样,不拘泥于小节,是定了目标就勇往直前的人。于是,我们两个目标相同的的女人于2018年9月踏上穿越历史时空的寻访与采访之路。”钱建军讲述道。
两年多时间,她们采访了近200人,驾车行程近10万公里。在荒无人烟的大漠上行驶,困了累了,董明侠就给钱建军唱湖北民歌,两人一路说笑,释放着压力,晚上到酒店灯下写稿。
就这样,初稿完成时提交审核的人员名单有145个名字。其中一个人——水利局的黎仲康,钱建军几经打听,得知他并不在新疆,而在广东番禺养老院,于是连夜定机票准备前往采访,第二天早晨准备出发时传来消息,黎仲康老人脑溢血失去言语能力无法交流,她们只能通过他昔日的老朋友老同事进行采访,终于还原了这一人物形象。
钱建军还表示,“柯柯牙”这三个字已经突破了地理名词的范畴,成为荒漠绿化的代名词。她们在写作过程中挖掘了柯柯牙的另外一层含义,“柯柯牙”原意是青色的悬崖。就字面讲,“柯柯牙”的意义为:一“木”为树,二“木”成林,阿克苏荒漠绿化“可”行、 “可”成,无论遇到多大困难,只要咬“牙”坚持,一定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研讨会上,董明侠也回忆了这段艰难曲折的采访经历,一路上曾遭遇沙尘暴、暴风雪等极端天气,她们克服困难,坚持前行。“2019年冬天,我在乌鲁木齐采访途中,远在武汉的75岁的老母亲打电话给我,问我在哪里。为了不让母亲担心,我撒谎说我在北京的家里……”说到此处,董明侠突然声音哽咽,停顿了一阵子,才接着说,“2020年初武汉疫情,我在北京闭关写作,这年十月母亲病危,我急匆匆赶回去,陪伴了母亲三天,见了她最后一面,她就去世了。料理完母亲的后事,我又赶回新疆采访,从南疆返回乌鲁木齐的路上天降大雪,想到母亲去世一个多月,我突然间很愧疚,为了这部作品,少了太多陪伴母亲身边的机会……”董明侠禁不住小声抽泣起来。
柯柯牙荒漠变绿洲
评价:用最细腻的文笔刻画普通人的故事
对于钱建军和董明侠的这部作品,中国作协创作研究部副主任李朝全评述道,这些年来,关于种树故事和绿化题材的报告文学作品层出不穷。《诗意栖居柯柯牙》选取中国最西部的新疆阿克苏种树的故事,讲述其几十年来生态建设的重大成就,内容新颖。作品最令人动容的也是最真实感人的是讲述了一个个普通人的故事。文学就是要讲好人的故事,讲老百姓的故事。
李朝全列举道,这部作品里提到的阿克苏地区林业处处长毕可显,从林场场长到担任地区林业处长,他将自己的一生都和树关联在一起,一直在种树不已,为此奉献了毕生的心血和汗水。他开创了秋季植树,风口造林,因地制宜,分类绿化,并且实现了高成活率。他把树看得像生命一样重要,甚至在他退休后回到妻子在北京的住所按说从此便可安度晚年,然而他却“水土不服”,因为他离不开自己珍爱的树,于是便又回到了阿克苏,继续投入种树事业。在承包石油基地的绿化工程时,他甘愿赔本去做。只要是和树相关的事,他总是满怀热情地倾注自己全部的心血和精力,甚至不求回报。他是阿克苏绿化事业的一个杰出代表。
又如,两个月没回家的张先悦当然回家后连家里养的狗都朝他吠叫;宋建江夜里看水浇地结果不慎掉进了废弃的坎儿井险些丧命;防护林管理站老站长依马木·麦麦提和儿子父子接力,专心种树护林;曾湘娥,一个景观设计师白领,情愿放弃在上海高雅的工作,而来到阿克苏种冰糖心苹果,发展有机生态农业,为了追逐自己心中的梦想,百折不挠,愈挫愈奋……两位女作家的文笔细腻生动,饱含感情,采访深入细致,如实地还原了阿克苏众多普通人的事迹,并把他们感人的故事带给读者,给人以感染与启发。
《文艺报》总编辑梁鸿鹰读了这部作品后,也被两位女作家的细腻文笔所折服,尤其是对老地委书记颉富平的刻画,这位山东硬汉子18岁到阿克苏开始植树,一干就是 64 年。“他为检验水分和肥力,长时间用手抠地上的泥土,右手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明显比左手的手指粗得多、短得多,指甲变形变厚,像一个小铁锨。”梁鸿鹰称,如果对采访对象没有细致入微的观察,是写不出这样很具体的外貌生理特征的。
另外,这部系统回顾阿克苏荒漠绿化奇迹的纪实作品,在真实性、艺术性和感染力之外,特别值得惊异和赞叹的,是其思想性和诗性。作者将阿克苏的生存、发展、生态之路放在我国西部的历史文化的大背景上加以考察,从我国历史上的西部、楼兰、塔里木、叶尔羌出发,从我国唐诗里西部的浩瀚无垠出发,带领人们重返曾经生态环境极为脆弱的这片土地,最终来到由人民群众最终创造出无尽诗意的土地——阿克苏和柯柯牙。作品更以诗般的语言,营造出由风沙、黄昏、天地、长绒棉、云朵所形成的雄浑意境。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张恩杰
编辑/弓立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