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牵着我两点之间的路线有好几条,但我只走其中一条——二环路内环辅路。因为安静,特别合心,哪怕逆行,哪怕只有十分钟。
前些日子因为忙碌,我每天晚上回去的时间大概都是八点多钟。这个时间在夏天还是很热闹的,辅路上纳凉锻炼的人还是很多。但对于这个多雨寒冷的秋季,这个时间这个路段就很冷清了。
路灯本就昏暗,加之大树遮天,所以即使旁边是风驰电掣的二环主路,但依旧能让我在走入其中时瞬间被“幽静”包裹。沸腾的心像被投入了冰水之中,一下子回归寂静。
白天的嘈杂被屏蔽了,思绪自动脱缰,心的美好也如约而至。
看树叶飘飘落下,踩过斑驳树影,感受影子由长变短,又由短变长……最后付之一笑。我就这样沉浸在这段十分钟的隐秘快乐之中,像诗一样,一字字读开,最终蔓延成我一天的甜蜜。
这是我的心灵之路,疗愈着我生命的脆弱。我想要一直独享这份宁静,每天给自己定制一份舒爽。
但是,我的这个欲望很快就被“现实”打破了,没几天,在我走过的那个时间段,在辅路拐弯处的绿化带边上就多了一个人。那是一个十几岁的男孩,穿绿格子厚棉衬衫,像站军姿一样站在那里,仰着头,“啊——啊——”地喊着。
第一次遇见时,我着实吓了一跳,思绪戛然而止,迅速想着如果有危险该怎样逃生。我悄悄地绕到了他身后绿化带的另一侧,但我发现,他似乎专注于自己的“呐喊”,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而等我躲过男孩要逃走时,我忽然发现那里藏着两个人。我清楚地记着自己当时被吓得倒吸的那口气有多大的力量,马上要窒息。
是一男一女,中年人。他们看到我后,女的竖起右手食指冲我“嘘——”了一下。我一惊,直觉他们要对那个男孩做什么。可是,他们的表情给我的感觉又不像,女的还给我微笑了一下。
我使劲摁住自己咚咚的心,抽紧表情冲他们点点头。
我不敢再走,因为我又怕那个男孩有危险,可我也怕自己有危险。我纠结的脚步一点点挪移,挪了几步,又往回挪。那个女的看出了我的心思,便向我笑笑,指指那个男孩,又冲我摆摆手,示意我“没事,放心”。我点点头,犹豫着走开。
那天的路我走得很惊险很恐惧,期待以后不要遇到。可是,第二天这个场景又出现了,而且还下着雨。这次,我没有逃避,而是走近了那躲藏的一男一女。
“吓到你了吧?”女人首先开口。
我点点头,继而又赶紧摇摇头,笑笑。
“我儿子”,男人插话进来,指着路边正在喊着的男孩,“有些心理障碍,特别痛苦,我们晚上带他到这个僻静的地方释放一下,感觉他喊出来,要好很多。”
“是的,我们也不能在他身边,只能在这里躲着,没有人他还可以喊出来。唉——”女人说着就想哭,男人赶紧拍拍她的肩膀。
“喊完之后,趁着他好一点,我们就赶紧跟他进行情感交流……一点点来吧。”男人说完咬咬嘴唇,摇摇头,痛苦写在脸上。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也没有想要问他们孩子为什么会这样,那样只能揭开他们心里的伤疤。我只是在沉默一会儿后安慰他们,孩子肯定会好的,无论是孩子对这个方法的接受度,还是他们这份沉甸甸的爱。
他们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那晚的路,我走得很沉重又很温暖。想到了那一家人,想到了自己的生活,也想到了自己的跟那个男孩差不多年龄的孩子,之前的各种抱怨和焦虑忽然都被雨水冲走了,只留下了一颗澄净明亮向上的心。
这之后,这段路这段时间固定的过客就不是只有我自己了,还有那一家三口。虽然我和那对父母之间的交流也只是微笑点头或是默默走过,但是他们的温暖在治愈儿子的同时,也治愈了我。我靠着他们取暖,为他们祈祷祝福,也让自己的心灵之路在暖色中越延越长……
文/语末
编辑/韩世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