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出去玩时刚在村里看见大妈在挖野菜，前几天门诊就来了一位大姐，因为吃了野菜炒鸡蛋之后，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缝，左眼一条缝儿，右眼连缝都几乎没有。以至于我一上来就问她：大姐，能看见我吗？大姐回答：能看见一点儿。大姐是来北京打工的重庆人，在北京常年做保洁工作。这几天越肿越厉害，坚持不住了，本来自己在药店买了抗过敏药，结果连后背和腰部都肿起来了，越想越害怕，就来看病了。正好大姐表哥在我们医院当护工好多年，一看肿成这样，就赶紧带着看了。我一看大姐已经看过皮肤科，查了尿里出现了尿蛋白，看来不仅仅是过敏的问题了。肾脏出了问题，而且血压也随之高了起来。我一量血压，高到170/100，确实不是过敏那么简单了。
大姐甚至叫不上吃的野菜的名字，只是描述像油菜开花一样开着蓝花的野菜，往年也吃过，就是原来凉拌，今年和鸡蛋炒了。家人吃了目前都没事儿，单是她自己肿得好像个包子一般，而且眼睑处明显都透亮了。腰背部的不适感让大姐一直掀开衣服让我确认，我看了，确实如此。继续查肝肾功能是否出了问题，还需要等待结果。
其实春天挖野菜吃野菜，对于小时候的我们是个幸福甜蜜的回忆，一到春暖花开的春天，对于一冬天只能吃到大白菜的北方人，开春的野菜无疑是鲜美的牙祭。我记忆极其深刻，一到初冬季节，为了让我们多补充维生素，妈妈会把很多罐头瓶蒸煮消毒，不厌其烦的把西红柿切丁，灌到玻璃瓶里，漫长的冬日里一瓶瓶的拿出来吃，这就是我们的菜了。所以春天的野菜开启了美食的发条，往往从荠菜、马齿苋、苦苦菜、柳芽儿、香椿开始，五月槐花香跟上，紧接着榆钱儿、花椒芽儿，想想哈喇子都流下来了。还有荠菜馅的饺子，香椿炒鸡蛋，香椿面，妈妈用玉米白面和着槐花或者榆钱儿一起蒸熟，蘸着蒜汁儿，那个香甜爽口的滋味至今想念。还有就是花椒芽儿裹着鸡蛋面糊炸成金黄色，那叫一个香。妈妈也不用为餐桌上总是胡萝卜白萝卜土豆而感到单调了。就是现在，妈妈在北京也总是到了时节就会做野菜蒸菜，我称之为“忆苦思甜饭”。“你不要总吃垃圾食品比如面包方便面还有乱七八糟的零食，多吃点接地气的食物，对你的健康有好处。”好吧，吃野菜等天然的食物就是接地气，妈妈的话总是没错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野菜食谱，这个食谱的范围南北方是不太一样的，毫无疑问，南方的野菜更丰富多样一些。我在贵州呆过一段时间，和当地的朋友去吃鹅火锅，上来的涮菜十几种，可不包括白菜豆腐之类的，单是我记得的品种就有板蓝根、穿心莲、诸葛菜、薄荷、苜蓿、何首乌苗、紫花地丁、车前草、蒲公英等等。当时吃完我就想，这不是煮成了一锅中药汤吗？不过当地人很是享用，也都很健康长寿，当然折耳根（鱼腥草）作为凉菜是必不可少地摆在桌上。我虽是北方人，入乡随俗吃得好不快活，也没什么反应。
不过想起那天看到大姐肿得极夸张的模样，尤其是已经没有缝隙的眼皮让我过目不忘，不能释怀。我想一定得查查清楚大姐吃的什么野菜，造成这么严重的过敏。根据大姐对开着蓝花的野菜的描述，闲暇时间我特意去路边公园里转了转，拿着自己查到的图片和实物比对了一下。大姐和家人们能大量采到的一定是路边野地常有的，果不其然，一会儿我就锁定了两个目标：诸葛菜和紫花地丁。
二月兰（诸葛菜）
紫花地丁
蒲公英
诸葛菜不如荠菜那么出名，但是听这名字就知道了，也是颇有来头，来自诸葛亮当年给出征时候缺少蔬菜的士兵们打牙祭补充维生素吃的一种野菜。路边很多绿化带都有成片的高高的蓝紫色诸葛菜，比较嫩的时候蓝色偏多，再长熟些颜色就是漂亮的蓝紫色了。至于紫花地丁，和诸葛菜比较相近，样子看起来比诸葛菜要矮很多，一般长不过十几厘米，而诸葛菜要长到四十厘米左右。其实，我说另外一种黄花地丁大家就知道了，就是我们更常见的蒲公英，开着黄色小花的蒲公英，它们有类似的地方，都是贴着地皮长的。平常很多大妈大姐们都爱挖了这几样野菜凉拌或是清炒图个春天的鲜味。我心里有了底，拍了照片，准备给来复诊的大姐认认清楚。
还好，大姐过了几天来复诊，化验结果肾功能血肌酐完全正常，不过还是有轻度的尿蛋白，还好不很严重。大姐服用抗过敏药物和降压药之后，脸部浮肿逐渐消退了很多，看到了眼睛。看了我拍的照片，她终于知道了，自己吃的开蓝花、长得比较高的是诸葛菜，俗名“二月兰”，这种野菜在北京有大片大片野生的，也有绿化带大面积种植的。但是我也提醒大姐，也有混着长的，就是种子飞起来，什么都混杂在一起了。
其实对于叫不出名字并且不是南北方都有的野菜，我们吃起来还是要慎重，不是常吃的或不知名字的野菜，不要轻易端上饭桌。最怕看着像，但吃了却会出问题，还有可能是别人吃了没事儿、自己跟着吃却有问题了。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原来很多老北京人小时候爱吃的二月兰都是野生不打农药的，而现在很多绿化带公园里的二月兰，园林部门为了能让其整齐划一和长得更好，难免会打些农药，或者紧挨着被打过药的各种大树，所以不是什么地方的野菜都可以挖来吃。大姐心目中的二月兰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二月兰了，而且万一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的体质变化了呢。去年凉拌没事的野菜，今年炒鸡蛋不就出问题了吗？凉拌野菜一定要经热水焯过，去掉苦味才可以，知道自己吃过发生了过敏的野菜就不要再去尝试了。
野菜鲜美，切记还是要慎食。
文／白竹，中日友好医院医生
约稿编辑／肖榕
编辑/陈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