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青年报
随笔|因 果 :牵着蜗牛逛春天
作家联盟 2024-04-09 07:00

口因果

以前,总想探究春天的秘密,看一场雪怎样覆盖了春光,看一阵风怎样吹绿了柳叶,看一夜雨怎样浸润了新芽。

然而,慢,才是春天永恒的秘密。立春之后,温暖渐生,万物走出闭藏,渐渐开始复苏。“初候东风解冻”、“二候蛰虫始振”、“三候鱼陟负冰”,终于迎来雨水倒春寒,春初始。此时,按照节气,应该是“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从新闻联播里,我们听到,江苏连云港“梅花点点繁如瑞雪压枝开”、安徽巢湖“灿若云霞樱花绽放山野间”、四川成都“赏花何须远足闹市处处芬芳,太古里樱花如腊。然而,我的故乡嘉峪关却用一场大雪蓄积了雨水,真真正正开始了十五天的倒春寒。大雪从前一天华灯初上时开始飘落,纷纷扬扬一夜未停,早上万家灯火时消散雾中。茫茫大雪的虚空里,我打消了意气风发的念头,安心蛰居家中,慢慢看着窗上的冰花散去,静静看着窗外人们将大雪清扫出龙行天下的蜿蜒小路。不禁有些惆怅,时光飞逝,二月已近月末。说好的龙行龘龘呢?!三月将近,依然岁月静好,外出散步都不曾有过,入冬以来,我亦冬藏。联想起前些天小牛仔已上身,酱红色小衫如樱花般轻灵,按捺不住地想去尽享春光,怎奈又找出了小棉衣,厚毛衣,继续蛰居吧。查看天气预报,连续阴天,气温零下十几度,看来,只能安心等待惊蛰的到来,看是否能春雷乍动,雨水增多,升腾起春天的温馨与暖意。

就是在那样的时候,我想也得用慢的心境,静品:“一候桃如华;二候仓庚(黄鹂)鸣;三候鹰化为鸠。”因为,嘉峪关的春天,是用风化开的,一轮一轮的风过去,一天一天的风吹过,才能迎来一次春风绿一截的春的景象,当然,桃花红、梨花白,还要等上一些时候。

然而,惊蜇一过,春也就该真真正正的蓄势待发了吧,我想那时应该先是窗外的天光亮了起来,接着吹过脸颊的风开始变得温柔,公园的麻雀欢唱着跃上枝头,草地上覆盖的冰雪开始消融,北大河横向有破冰的裂缝,逐渐拉扯出势头,消融成蜿蜒的河中渠,汩汩流淌成河流,激荡着水花,欢畅、清洌、肆意裹携着冰块流向远方;迎宾湖覆盖着冰面的白雪,渐渐消融成冰雪,又浸润为清凉的薄冰,慢慢的白中透蓝,幻化为蓝天上浮动的白云,蠕蠕于水中。

待春风来时,也该是:“休言冬后箫条景,温暖春风送绿来”,接下来“春风先发苑中梅,樱杏桃梨次第开。荠花榆荚深村里,亦道春风为我来”了吧。

储备了足够的耐心,酝酿好慢的心境。那时,我想牵着蜗牛去逛春天,濡染春光的阳气,看青草如何慢慢地探出头来,顶着泥士张望;看桃树如何嫩嫩地开出桃花,柔柔地承受阳光;看桃花如何暖暖地抚摸春风,灼灼地释放光华;看蒲公英如何从小秋菊一样的黄灿灿变为小灯笼一样的白簌簌,像银针一样飞散去四面八方;看迎春花枝蔓绵延,春花烂漫;看一抹青绿如何荡漾在公园里,而我与老友相逢,是否还会为我递上一杯香甜的柠檬茶;看虫鸣鸟叫如何融入湖水微漾出春的气息;看春绿与湖蓝如何将生命的温柔与人生的希望巧妙地结合,生发出时光的凌凌之美。

有人说,嘉峪关的春天,是跟冬天恋爱了,缠绵在一起,久久不愿分离。有人说,嘉峪关的春天是与夏天别扭过,故意拖延,跌宕相逢。我说,嘉峪关的春天,是一个晚熟的孩子,一日醒来,便激情满怀,但久以储存的稳重与内敛,会成长出大气磅礴与义薄云天,恒久深情与地久天长。

春天,是一只啄木鸟在习习的晚风里,啄碎一地夕阳,执拗如初;是蝴蝶在风中起舞,轻盈如纸,恋花如梦;是垂柳丝丝如缕微风轻拂的心神摇曳;是满园春绿黄蕊点点的神思荡漾;是蜜蜂嘤嘤蜻蜓点点的思恋迷离;是春燕齐鸣低桓盘旋的恋恋风尘;是纸鸢满天儿童嬉戏的尘世安乐;是春雨欢快田垄翻新的世代延展;是风铃润雨驼铃悠扬的代代声传;是美酒飘香关城巍峨的声声燕鸣;是烟雨雄关华灯璀璨的声名远扬;是远眺祁连云雪暗生的黑山嘉峪名震天下;是苍茫戈壁金戈铁马的天下雄关威严壮阔;是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的壮美凄婉;是白云悠悠牧歌声声的旷世达情。

牵着蜗牛逛春天,从漫天飞舞的雪花如同落入凡间的精灵爽飒,到万物复苏鸟语花香的一派生机,到春光明媚百花争艳的万紫千红,到春意盎然蝶飞凤舞的沁人心脾。

牵着蜗牛逛春天,用慢的心境细品每一天,用美的情怀安享每一刻,把生活过出静的修行,让生命焕发美的通达。

编辑/王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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