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览：想象：双刃之剑

展期：2025.10.25-11.30

地点：三影堂摄影艺术中心

《终幕#2》，林安罗，2012

北京三影堂摄影艺术中心在深秋之际带来了韩国摄影师林安罗的个展“想象：双刃之剑”。此次展览展出了林安罗40余年来拍摄的作品，包含有《浪漫士兵》《冰冻物体》《隐秘切口》《焦虑的排练》《高潮的重构》《悲剧的模拟》等系列。展厅可大致被分为三个部分，不同区域展出的作品分别阐释了图像如何唤起我们的想象来帮助我们共感，却又迷惑我们，从而警醒我们勿忘真实世界中发生的悲剧，以想象之力祈求和平。

在进入第一部分的展厅后，观众所能看到的第一个作品系列题为《浪漫士兵》。这一系列的图像充斥着鲜亮甜蜜的糖果色，画面的主题为各种常见的、象征着悠闲的食物，乍看之下充斥着安逸、温馨的氛围。然而仔细看时，在甜甜圈、糖果、蛋糕之下却是一个个正处于防御和攻击状态下的微缩玩具兵。这些玩具兵被漆成乳白、粉色，原本晦暗、无生机的军服和装备被转变为这些甜蜜事物中的一部分，化作了“童真”“趣味”的象征。这些作品压制了战争的恐怖感，甚至让人感到梦幻，仿佛置身于一个安逸温馨的房间中。

再将目光转向右侧的展墙，摄影师在《冰冻物体》系列中将微缩的武器模型放置于空白的室内场景。这些房间洁净、冰冷而光亮，武器如同被封存的家具、艺术作品一般被白布笼罩。与纯白形成了鲜明对比的是室内漂浮着的红色气球。这一系列作品同样弱化了战争本来的样貌，使观众需要仔细辨认才可以发现其中战争的元素。在这样洁净静谧的环境中，战争武器被转变为洁净、空洞空间里被妥善放置的一件件艺术品，对于图像的这种处理制造出强烈的对比，以平静、明快的感受去反衬战争的残酷，质疑观众的第一感受，叩问着这些感受的合理性。

《悲剧的模拟#12》，林安罗，2018

步入连接第一部分与第三部分展厅的走廊，空间中并未亮灯，观众们置身晦暗之中，《铁痕》系列作品被放置于散发出微弱光线的灯箱中，凸显出图像中神秘幽微的蓝色。这些图像似乎正在展现一个充斥着硝烟的战场，然而在忙碌的士兵的背后却出现了若隐若现的，背对着观众的女性躯体，与硝烟交融。这一画面似是隐喻着战争对大地母亲的伤害，又以毫无武装的躯体制造出一种与战场对立的视觉对比。这一系列的作品暗示着媒体的灾难报道给我们带来的影响，这些影响并非是显性的，而是在记忆与遗忘、真实与虚构之间来往。而展陈及灯光的设置似乎也强化着这一系列作品的意图，观众在模糊与晦暗不明中反复尝试聚焦于图像，轻微的不适与过往的记忆、经验如同“铁痕”的钝痛，在隐秘间生发。

在第三部分展厅中展出有《高潮的重构》《焦虑的排练》《悲剧的模拟》三个系列，以及部分大尺幅作品、《隐秘切口》的部分作品。林安罗在这一部分中以极为尖锐的方式持续不断地“冒犯”观众，颠覆着观众对于真实与虚构的感受。对灾难现场的模拟、排练，使用巨大尺幅画面制造出的宛如身临其境一般的体验等等刻意为之的设置不断迷惑着观众，而观众先是自这些画面的提示中生发出对于悲剧的想象，从而加深共感，而同时又因这种想象的力量误入摄影师埋下的陷阱，从而无法辨别真实的感受。

在《焦虑的排练》中，摄影师采用了完全的布景摄影，连同100余位演员虚构出了一个混乱的现场。而这场演绎所要使用的拍摄道具，如灯光等则被刻意留在了画面当中，也许是为了提示，也许是略带讽刺，抑或是一种质疑。

“想象：双刃之剑”这个主题在展览的不同部分显示出不同的解读可能。在第一部分展厅的甜蜜氛围中，对于“可能发生过的惨剧”的想象因氛围的偏差而被鼓励，同时又被讽刺；在第二部分的展厅中，“想象”又成为了一种辅助，在诗意的画面中提示危险与战争带来的伤痛，更在若隐若现的图像之间暗示记忆与遗忘；第三部分展出的作品可以让我们直观感受到根据画面提示而想象出的拍摄背景并非真相，摄影师用“摄影”本身的媒介特性嘲讽了观众，于是主题又指向对于摄影是否真的“写实”的思考，更尖锐地指出了传播过程中可能产生的误解，提醒应时时对视觉保持警惕，对图像采取辨析，更不应因麻木而失去感受。

在展览末尾处，林安罗写下题为《和平之续》的诗歌：“以橄榄枝缝合大地裂痕，铸剑为犁处——鸽羽落成永恒诗行。”林安罗敏锐而冷静地审视着有关暴力的图像，意图剖析这些图像如何被生产、如何令观众想象，进而对他们产生影响。艺术家深入图像被制造、被传播的过程，以想象为线索，剖析真相，呼唤对真实的世界保持感受，更重要的是对这个坚持了多年的创作项目的不变注解——对和平的呼唤。

文/溢然

供图/三影堂摄影艺术中心

编辑/胡克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