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三联书店与活字文化合作,推出著名导演郭宝昌的自传性遗著《只此一个郭宝昌》。在书中,郭宝昌一支妙笔写下了他所经历的巨变时代和离奇人生,道尽了人间的沧桑世情和多元人性。而其抒写的坦诚,触及心灵,既是洞悉人性和命运的文学写作,也是理解一个多变的时代,以及时代中的人的历史读本。
“由来一声笑,情开两扇门”,“宝爷”郭宝昌一生有情有义,胜友如云。在10月23日举行的新书活动上,“宝爷”好友陈宝国、刘佩琦、谢飞、侯咏、刘树生、陶庆梅等来到现场,讲述这本书背后的郭宝昌,以及一个强大的灵魂,是如何写下了他和他的时代。
谢飞:郭宝昌的戏剧、文学、人文的学识是童子功,非常扎实
我跟他虽然是同学,但是在上学期间接触不多。知道郭宝昌,是他在二年级舞台演出时做了《骆驼祥子》震惊了全电影学院。一个导演系的已经超过了所有表演系的人,你就知道郭宝昌有才了。我还看过他在京剧团的表演,所以知道这个人多才多艺。
后来在听说他,就是跟我的夫人他们一块儿到张家口劳动改造。由于他年龄大好几岁,大家都觉得他又是有问题的,所以都不愿意跟他一块儿干活。他就被分配到锅炉房烧锅炉,给大家做饭,烧热水什么的,菜地里干活。那时候我老婆是女班的班长,班里有一些音乐学院和戏剧学院附中的学生,其中有一位开始跟郭宝昌谈恋爱,经常晚上回来给全屋的女孩子们讲《基督山恩仇记》。她厉害之处在于,竟然能够生动地把那本书全讲出来,而且每次就讲一段,下次还能吸引你来听。我老婆说,“成天等着她回来给我们讲《基督山恩仇记》,因为那时候这些书都找不到嘛”。后来,这个女孩成了郭宝昌第一任夫人。当时摄影系和导演系的男孩子们都愤怒了,“连郭宝昌都找着对象了,我们怎么没追上呢”。
郭宝昌的遭遇是非常坎坷的,真是可惜了,他要再活二十年,把他解放后他个人的这些经历全写下来,那一定是更有价值的东西。
我一辈子主要是搞教育,成天在琢磨哪个学生为什么成才,哪个学生可以成才,同时我也琢磨了很多作家,为什么作家不经过大学就写出来了?后来,我明白了,以前我们只知道画画、唱戏、音乐,杂技都要童子功,都需要练。其实编导也要童子功,从10岁到20岁,甚至再早一点,你要广泛地涉猎人类的文学和戏剧,对戏剧和文学你要广泛涉猎和深入研究,因为你在10岁左右的年龄,接受能力最强,如果你有这个天分,你就会掌握这些东西。这个是到了18、19岁上大学以后教不回来的。
所以我观察,像我以前经常说的,文革后这三十年,电影学院发现了两个天才,一个是张艺谋,我觉得他是视觉、摄影、造型的天才,再就是贾樟柯,是人文的天才。后来我写这篇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宝爷也是天才,因为他从5岁开始,他就看戏,学外语,看各种当时能看到的社会的面,所以他在中学的时候就把这些东西写出来了,到了电影学院的时候他又想把《大宅门》这些东西写成戏,写成电影,所以他的戏剧、文学、人文的东西是童子功,非常扎实。在他脑子里有这么多人物,这么多事情能够记住,同时又通过艺术的方法把它做成艺术品。
在他去世前两三年,我正好在电影学院,一天到晚发起老同学回校做报告、搞展览,联系到宝爷的时候,宝爷就说我就希望回去放一下我的《春闺梦》。我是电影学院毕业的,我不能拿《大宅门》电视剧汇报。我是会拍电影的,我能拍很好的电影。所以那次专门把《春闺梦》的电影在电影学院放了一次。那时,我跟学校研究生部谈了,我说你们派两个博士硕士生去采访宝爷,采访他他整个的创作历程,这样你们可以写论文,也让宝爷把他的东西都保存下来。但这事儿还没做呢,没想到宝爷去年就走了,非常遗憾。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祖薇薇
编辑/弓立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