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被视为“超级大选年”,全球将举行大大小小的数十次选举。其中不乏美国、印度、俄罗斯与欧盟等可能对全球地缘格局产生重大影响的选举。同样在2024年,对国际关系产生深远影响的俄乌冲突即将迈入第三个年头,而冲突的前景并未明朗。
新华社图
联合国数据显示,冲突两年内,超过1400万乌克兰人被迫逃离家园,估计乌克兰境内仍有370万人流离失所。世行最新数据显示,冲突对于乌克兰而言,已造成1520亿美元的直接损失,其中建筑业、交通业、商业与农业领域受损最严重。仅今年一年乌克兰就需要150亿美元用于紧急重建和恢复,但其中的95亿美元仍未落实。世行的预估显示,未来十年,乌克兰的重建与恢复至少需要4860亿美元。
1月,一份对法国、德国等12个欧盟成员国进行的民意调查发现,随着俄乌冲突前线的僵局,只有10%的欧洲人相信乌克兰会在战场上获胜,而预测俄罗斯获胜的人数是这一数字的两倍(20%)。在所有国家中,平均37%的受访者最普遍的观点是,战争将以妥协的方式结束。
外交部网站信息,2月17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外交部长王毅出席慕尼黑安全会议,在“中国专场”发表主旨讲话并现场答问时强调,中国不是乌克兰危机的制造者,也不是当事方。但我们没有隔岸观火,更没有借机牟利。习近平主席指出,各国的主权和领土完整应该得到尊重,联合国宪章的宗旨和原则应该得到遵守,各国的合理安全关切应该得到重视,一切有利于和平解决危机的努力应该得到支持。这是中方在乌克兰问题上的权威立场和根本遵循。中方为此坚持不懈劝和促谈,为恢复和平发挥积极作用。只要和平还有一线希望,就不言放弃;只要谈判能早一天重启,各方的损失就能少一分。
厌战思和的情绪在世界范围内发酵,延宕的俄乌冲突将何去何从?
西方“援乌疲劳症”
兰州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副教授韦进深告诉第一财经,俄乌冲突是苏东剧变后欧洲地区重大的地缘政治事件,深刻影响欧洲地区安全结构的调整和地区安全秩序的构建,冲突不仅涉及俄乌双方,欧盟、美国也深度卷入其中,俄乌冲突的发展演变深刻反映了大国政治博弈的复杂性。
2023年,西方多国强化了对乌克兰的军事和经济援助。于是,乌克兰的武器库不断得到充实。乌克兰先后得到了德国与美国提供的“豹2”坦克和“艾布拉姆斯”主战坦克;在空中,美国的F16战机、“爱国者”防空系统等各种设备也都被先后投入使用。
不过,这些军备的到来并没有改变冲突的态势。在前线,俄乌依旧陷于拉锯战,即便诸如巴赫穆特、阿夫杰耶夫卡等战略要地易手,也没有改变双方在关键地区的争夺。
而在要不要继续援助乌克兰,以及如何援助方面,美欧内部也并非没有异议。以去年初德国援助乌克兰坦克为例,“突破禁忌”的德国其实表现得并不如外界预期那般积极。同济大学德国研究中心主任郑春荣对第一财经记者解释道,德国政府之所以对援乌重型武器输出方面“犹犹豫豫”,除了国内决策关系外,另一方面也是有意为之,“输送得快,直接结果便是导致俄乌局势进一步升级。万一最终触发一些不可控的因素,比如核战,那还是欧洲承担最坏的结果”。
同样在欧洲,尽管西方舆论将矛头指向匈牙利等国持所谓亲俄的立场,但实际上,随着斯洛伐克等国新政府上台,以及欧洲多国国内停止援乌呼声日益高涨,匈牙利在乌克兰问题上的主张“并不孤单”。
在美国,尽管总统拜登表示会继续向乌克兰提供援助,但这一决定的落地已不再像之前那样简单。边境问题、预算问题,与美国民众生活息息相关的这些问题不断与援乌话题捆绑,在不断升级的两党博弈中,美国民众对支持乌克兰显得越来越不耐烦。此前民调显示,48%的民众反对美国进一步援助乌克兰;支持军援的只有27%,还有11%的民众认为支持力度不够。
而在美欧内部,经济增势疲软、社会问题涌现,“援乌疲劳症”的外溢效应尤为显著。欧盟最大经济体的德国日前已将今年该国的经济增速预期下调至0.2%,远低于2023年10月政府预测的1.3%。德国政府坦言,受地缘政治紧张局势、世界贸易增长处于历史性低位,高利率抑制企业投资等因素影响,“我们从危机中复苏的速度比期望中要慢”。欧洲经济另一引擎的法国近日也将今年经济增速预期从1.4%下调到1%,理由是乌克兰和加沙地带的地缘危机带来的负面影响,以及主要贸易伙伴的经济增速放缓。即使预测值只有1%,法国官方还认为这是“相对乐观”的数字。
两大引擎的失速,也拖累欧洲经济整体复苏的步伐。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则预计2024年欧元区经济增速将为0.9%,比此前预测下调0.3个百分点。IMF在1月最新的经济展望预计2024年全球增速为3.1%,2025年为3.2%,低于3.8%的历史平均水平(2000-2019年)。
韦进深表示:“随着冲突的延续,美西方国家对乌克兰援助的力度在减少,这表明美西方国家尚未做好在冲突中长期支持乌克兰的准备。这将对俄乌冲突的发展演变产生重大影响。但整体来说,当前能够促使双方和谈的重大契机尚未出现,和谈的前景并不明朗。”
这些重要选举如何左右冲突前景
根据公开信息统计,2024年先后将进行大大小小至少40场选举。2月中旬,东盟最大经济体印尼已率先完成大选。新总统承诺将继续“佐科时代”。俄乌冲突的当事双方,俄罗斯与乌克兰也将在今年进行选举。韦进深认为,2024年是国际社会的超级大选年,俄罗斯总统大选、欧洲议会选举、美国总统大选等使俄乌局势和国际关系的发展演变充满不确定性。
根据时间顺序,俄罗斯将于3月17日举行总统选举。俄总统普京已在去年12月宣布参加今年的竞选。除了普京以外,前俄国家杜马(议会下院)议员鲍里斯·纳杰日丁和来自莫斯科北部特维尔州的记者叶卡捷琳娜·邓佐娃等也已宣布参选计划。俄中央选举委员会(中选委)主席埃拉·帕姆菲洛娃给出的数据显示,目前已收到16人成为俄罗斯总统职位候选人的申请。
根据俄罗斯选举法,除了在俄国家杜马拥有席位的五个政党提名的候选人,其他候选人若想参与投票,需要收集一定数量的选民签名。因此,尽管申请人不少,但他们距离成为正式的总统候选人还有一定距离。
乌克兰总统大选每五年举行一次,2024年3月理应举行最新一次选举。不过,根据乌克兰宪法规定,战时状态下不得进行选举或政府换届,而乌克兰议会日前刚刚批准再次延长战时状态至2024年5月13日,未来仍有可能继续延长。因此,于2019年5月宣誓就任总统的泽连斯基大概率在当前任期结束后继续任职。泽连斯基本人也在去年11月表态,“现在不是举行选举的合适时机。”
此后,欧洲议会将于2024年6月6日至9日举行选举。届时将选出700多名议员,组成第十届欧洲议会,任期5年。新诞生的欧洲议会还将表决通过新一任欧盟委员会主席,后者对欧盟的内外决策有着重要影响。鉴于当前欧洲内部对援乌问题分歧日渐显现,加之难民、经济失速等问题冲击欧洲社会,未来欧洲对俄乌冲突应对政策是否有所调整,依旧值得关注。
韦进深认为,近年来,欧洲国家政治的右翼化倾向和民粹主义抬头不仅使欧盟政治体系面临深刻危机,而且提高了欧盟外交和安全政策调整的可能性,“这种情况下,欧洲议会的选举有可能使得欧洲内部的右翼势力与左翼力量在俄乌问题上的分裂。一直以来,双方在对乌援助、欧洲安全保障、气候、难民等议题上分歧很大,这将增加欧盟对乌克兰政策的不确定性。”
当然,在一众选举中最受关注的还是11月4日的美国总统选举。现任总统拜登与前总统特朗普之间的再度相逢正成为大概率事件。拜登虽然拥有“主场优势”,但考虑到通胀、经济、移民等社会问题,美国民众的不满导致他的支持率日渐走低。反观特朗普,虽然官司缠身,但在多项民调中都遥遥领先拜登。特朗普本人也曾多次发表过关于俄乌冲突的论调,其中令外界印象最深的便是:如果他胜选,就有把握在“24小时内”平息俄乌冲突。
韦进深认为,美国总统大选对俄乌冲突的发展演变具有关键影响,拜登和特朗普关于俄乌冲突的观点截然不同,“如果拜登当选,有很大可能延续当前对俄乌冲突的立场和政策,继续支持乌克兰;特朗普关注的焦点是美国国内事务,曾多次宣称当选之后将推动俄乌冲突的解决。如果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很大可能将减少甚至终止对乌克兰的援助。”
“但不管最终美国总统大选如何,由于俄乌冲突深刻牵涉美国国内利益和重大战略,俄乌冲突的解决都需要时间和复杂的谈判过程,其前景不容乐观。”韦进深说道。
编辑/樊宏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