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何也:​霞山
作家联盟 2023-11-19 12:00

何也

老家的村子大名霞山,小名叫山下。叫惯了小名,大名被基本淡忘。

小名大体上是一种昵称,但老家村子的小名却道出了它所处环境的本质。老家的村子四面是山,它背靠大岽山,东南是岽头和时坡岽,西南是湖美大山,北面的大山用坡命名,叫杨科岭。向西望去,可以看见在烟雾中的叠叠峰峦。

在老家的语境里,岽就是高山的意思。

老家的村子地处四面大山的夹缝,连山坳都算不上。一条哗哗响着的清冽小溪从村中流过,房子就建在三面山坡上,彼此距离显得很近,是个典型的“鸡犬相闻”的小山村。

几十年来跑了些地方,见识了土地贫脊的高原,见识了什么叫沙漠、什么叫盐碱地,回过头来一看,老家村子不但山地广阔,而且肥沃得流着绿汪汪的油。是个漳州人爱标榜的“插根扁担都会发芽”的地方。

老家的的村子近些年来声名在外,因为它是白芽奇兰茶的原产地。白芽奇兰早年叫奇兰,某天一个茶农在雾息蒸腾的阳光下,看见绿意遍野的茶丛中,其幼芽呈现温润的嫩白,于是白芽奇兰不久后便叫开了。我至今仍可在睡梦中享受到,每到采茶制茶季节,整个村子都弥漫那沁人心脾的茶香。春茶、夏茶、暑茶、秋茶,白芽奇兰一年可采摘四季。现如今,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整套的制茶机械设备,都成了小型制茶厂。因为茶叶的品质独特,它的品牌正在在成长之中,销路一直被看好。

村子里不种水稻了,主打产业除了白芽奇兰外,还有经济价值更为可观的琯溪蜜柚。小时候包围村子的树林,十几二十年前全没了,连宗祠前历时几十世的一片风水林也毁了,山山岭岭换上的是成片成片的柚园和茶园。四十年前,距离屋后不远一个叫“打铁仔崆”的地方,就有大片原始森林。孩子们把牛赶到浅坡吃草,然后伙同去钻那片密林。当时人还是小不点,站在树下往树梢看,栗子树和椴树棵棵高大参天。林密而深,在铺着厚厚枯枝落叶的地上,游离的是星星点点的日影。五颜六色的蘑菇,蜈蚣、蛇与山鼠出没其间,在内心悸动的是遥远而陌生的惊奇。

毁这片原始森林用的时间很短。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邻村一个“大队委”组织一批人日夜造窑,仅一年半就让这片密林变成一筐筐硬炭。我在想,要是留到现在,说不定就可以设卡卖门票,供游客参观“热带雨林”了。

溪边两棵桑椹树,是睐鸮和老鸦叫闹的地方,也不知何时砍了。活最好的唯有村头西溪中两棵并立的枫树,它俩枝干黝黑经秋红叶,是把住水口留住钱财的风水树,村民为保护它俩垒了长长一条石坝。小时候经常在枫树下戏水捉鱼虾,所以每次回老家看到它俩,亲切感总是油然而生。

因为经济来源不错,老家进城打工的年轻人不多。因为有点钱,村子里便横七竖八地建房造舍。请了推土机,往山山岭岭开出蜘蛛网一样的机耕路。偶尔回一趟老家,既看得见乡亲的发展和村子面貌的改变,却又不知为何同时又在隐隐地感到慌乱与不安。

外面的世界或许很精彩,但在睡眠中常常梦见的,却总是老家那个叫霞山的小山村。

编辑/王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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