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水利工作人员在赫尔松市被洪水淹没的街道测量水位

6月6日，俄乌战场上又一件让全球惊愕的事件发生了——位于赫尔松州的卡霍夫卡水电站大坝爆炸决堤，第聂伯河下游水位大幅上涨，造成严重生态和人道主义灾难。洪水从大坝缺口奔涌而出的惊悚画面通过互联网迅速传遍全世界，人们对战争造成的灾难再度感到震惊。

毫无疑问，这是肆无忌惮的反人类行为。决堤事件造成的人道灾难、经济灾难、生态灾难仍在发酵。人们不禁会问：到底是谁干的？俄罗斯和乌克兰均第一时间指责对方实施此次“恐怖主义行动”，国际社会各个方面也从不同立场出发表达自己的怀疑。但如同之前马航ＭＨ17航班被击落、北溪管道被炸毁、波罗热核电站遭炮击一样，此事从一开始就陷入“罗生门”，或许永远没有真相。

从逻辑上分析，大坝被炸对俄乌双方各有利弊，没有谁能从中获得一边倒的好处。卡霍夫卡大坝高30米，长3.2公里，建于苏联时期的1956年，是乌克兰最大的大坝，有着182亿立方米的巨大库容，近三峡水库库容的一半。大坝决口，滔滔洪水倾泻而出，下游大批城镇正在被洪水淹没。

从乌克兰方面来说，决堤溃坝事件造成的灾难是巨大的。乌克兰应急部门说，大坝垮塌导致赫尔松市水位上涨5米。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7日在社交媒体“电报”上写道，卡霍夫卡水电站水库大坝遭破坏，导致“成千上万人无法从常规途径获得饮用水”。按照一些乌克兰官员的说法，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州、扎波罗热州、尼古拉耶夫州和赫尔松州部分地区将面临自来水供应中断，恢复供水成为当务之急。

更重要的是，大批耕地被淹造成的后果有多大，目前还不得而知，对于倚重农业的乌克兰来说这绝对不容小觑。乌克兰是欧洲的粮仓，洪水导致大片良田被淹，对生态系统造成毁灭性的破坏。这是乌克兰农业、经济难以承受的代价。

从军事角度看，乌克兰指责俄罗斯炸毁水源是为了增加被洪水覆盖的面积，以迟滞乌军反攻行动，在赫尔松和扎波罗热方向的“反攻”可能面临阻碍。乌政治和军事评论员亚历山大·科瓦连科撰文称，乌军正在赫尔松州下游河口岛上建立反攻克里米亚的“桥头堡”，洪水会破坏乌军设施。另外，赫尔松大片地区沦为沼泽，数周内极难通行，乌军“反攻”将被阻滞。

决堤溃坝对俄罗斯方面来说也是不能承受之重。卡霍夫卡水电站位于赫尔松州新卡霍夫卡市区附近，是第聂伯河水力发电厂梯级电站位于下游的最后一级，向上游约150公里外的扎波罗热核电站供应冷却用水，也为克里米亚地区供水。大坝在俄军的控制之中，说俄罗斯方面挥刀自宫玩“苦肉计”，理由似乎并不充分。

其一，洪水泛滥让大片俄罗斯控制区也正在被淹没。据塔斯社报道，事件发生后，距离水电站约5公里的新卡霍夫卡市内水位上涨超过12米。俄紧急情况部门8日公布的信息显示，赫尔松州已有15个居民点的1.4万所房屋被淹没，4000余人被疏散。

其二，扎波罗热核电站目前在俄罗斯手中，决堤牵系该电站的安全运转。国际原子能机构总干事格罗西日前确认，扎波罗热核电站尚未面临安全风险，但卡霍夫卡水库水位持续下降，未来可能无法向核电站继续供水。

其三，大坝被炸，克里米亚用水问题凸显。

此外，大坝决堤使得俄乌双方在第聂伯河沿岸的军事行动和部署均受到干扰。俄军事专家阿列克谢·列昂科夫认为，俄军在第聂伯河左岸的防御工事位于洪水区，因此将不得不暂时从那里撤离。美国CNN引述乌克兰前线军官的说法，是俄罗斯人炸毁了大坝，但他们也看到，一些俄罗斯士兵被洪水吞没，不少人挣扎着被冲向第聂伯河东岸……

综上所述，很难说决堤溃坝事件是对乌克兰有利，还是对俄罗斯更有利。无论是俄乌哪一方所为，都显得近乎疯狂。而且，颇为诡异的是，此前俄乌双方事前都在散布种种烟幕弹，指责对方意图炸毁大坝。

去年，乌克兰方面就不断指责，俄罗斯在大坝周围设置炸弹，意图通过炸毁大坝，释放洪水，抵御乌克兰军队的进攻。去年10月，俄罗斯致函联合国安理会，警告乌克兰政府“已经制定了摧毁卡霍夫卡大坝的计划，这将导致灾难性的洪水，并可能夺去数千名无辜者的生命”。去年底《华盛顿邮报》曾报道，乌克兰军方反复演练过各种水利设施的破坏行动。

大坝被炸后次日，俄联邦安全会议秘书尼古拉·帕特鲁舍夫表示，在卡霍夫卡水电站遭破坏的前一天，位于上游的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水电站“遵照基辅的指示大规模放水”。他认为，乌方这么做是因为“预先确定了洪水的不利后果”。乌南部作战司令部此前则表示，袭击是俄军所为，理由是卡霍夫卡水电站一直由俄军控制。

当前，第聂伯罗的洪水还在下泄泛滥，目前国际社会也陷入了只有立场没有是非的局面，相信乌克兰的永远相信，指责俄罗斯的永远指责，真相正在被洪水淹没。最让人痛心的是，无数无辜民众在遭受痛苦。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哀叹：“这个悲剧是战争给人民带来的可怕代价的新例证。”

文/向长河（国际问题学者）

图源/新华社

编辑/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