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过去的10月1日，日本迎来了新首相。

据新华社报道，继在日本临时国会众议院首相指名选举中获得过半票数后，日本自民党总裁石破茂10月1日在参议院首相指名选举中得票数也过半，当选日本第102任首相。

由于时任首相岸田文雄表示退出9月底的自民党总裁选举，因此在9月27日的自民党总裁选举中，9名候选人中此前并不被外界舆论以及自民党内看好的石破茂在第二轮逆势翻盘，最终凭借21票的优势阻断了有“安倍继承人”之称的高市早苗的首相从政道路。石破茂在第五次参加自民党总裁选举后，终于“圆梦”。

石破茂已确定在10月27日进行日本国会众议院选举投票开票。

新华社图

不善于迎合他人的政策通

现年67岁、出生于日本鸟取县的石破茂是日本政坛的“老面孔”。从政38年来，石破茂涉足农业、安全、地方振兴等多个领域，曾任自民党“二把手”的干事长、“三把手”的政策调查会长，因此被称为“政策通”。

石破茂的父石破二郎曾担任鸟取县知事、内阁自治大臣。早年，石破茂从庆应大学毕业后并没有立即投身于日本政坛，而是进入银行工作。此后，在父亲的好友田中角荣的劝说下开始从政。

1986年，隶属田中派的石破茂当选众议院议员，并刷新了当时最年轻议员的纪录。那一年石破茂仅为29岁。

2002年石破茂首次进入小泉内阁担任防卫厅长官一职。此后，他还曾在福田康夫内阁担任防卫大臣、在麻生太郎内阁担任农林水产大臣。

自2008年以来，石破茂开始投身于竞选自民党总裁，但在此次选举前已4次铩羽而归。在2012年，虽然石破茂在当时的自民党总裁选举中获得了最多党员票，但在第二轮投票中败给安倍晋三。鉴于石破茂在党员中的高人气，安倍第二次组阁后，力邀石破茂继续担任自民党干事长、地方创生担当大臣。

虽然身在安倍内阁，但在问鼎首相之路上惜败给安倍晋三，极大刺激了石破茂的野心。2016年安倍为了圆上主持东京奥运会开幕的梦想，要求修改自民党党章，以延长自己的任期，却遭到石破茂强烈反对，因此在当年内阁改组中，石破茂干脆被安倍直接踢出了自民党领导层。此后，石破茂一直与安倍晋三保持距离。

而更让自民党内以麻生太郎为代表的大佬不满的是，石破茂一边批判自民党派阀和腐败问题、自我标榜是“无派阀人士”，一边又公然与河野太郎、小泉进次郎组建“小石河”联盟，叫板自民党内占据主导的派阀。因此，他也被视为自民党内的“在野势力”。

接受第一财经采访的日本问题学者对于石破茂的印象颇为一致：虽然他资历不浅，在地方党员中人气不低，但并不是个善于迎合他人、愿意随波逐流的政客，因此也不难理解他缘何在此前4次自民党总裁选举中始终都是“陪跑”的结局。

而褪去政客的身份，一位日本友人告诉第一财经，过往石破茂在媒体上给民众的印象是，他特别喜欢看书，甚至为了看完手中的书可以选择不与党友会面；也正是得益于他的博览群书，石破茂的口才极佳，在演讲中的思辨能力很强。

他继而表示，由于最大在野党立宪民主党刚刚选举经验丰富且能言善辩的前首相野田佳彦为新党首，因此自民党更加需要一名成熟稳健的领导人与之抗衡，“与高市的过于保守强硬，小泉的资历、经验都不足相比，石破茂是个相对稳妥的选择。”

而复盘此前的选举，石破茂之所以能在第二轮选举中翻盘，前首相菅义伟和岸田文雄在幕后联手，击败了主导过往数届总裁选举的党内最大势力“安倍-麻生”联盟，把石破茂送上了总裁宝座。

长于安保、弱在经济？

从政近40年，在历届内阁担任过多个职位，石破茂一直被认为是自民党内的鹰派人物，在安保问题方面“有较深见解”。比如他主张通过整合美日、美韩等同盟关系设立“亚洲版北约”，甚至呼吁美国在核武器使用方面给予日本更多发言权等等。

在此次总裁竞选中，石破茂不出意外地将“亚洲版北约”定为他竞选的理由之一。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教授包霞琴告诉第一财经，石破茂是防务议题出身，因此在防卫政策领域可能将发挥主导作用，对于石破茂所谓的“亚洲版北约”，谁来主导、后续如何运作等，其实都是非常敏感的问题，也不利于中日关系的前景。

值得注意的是，目前石破茂的这一想法已遭美方“泼冷水”。美国国务院负责东亚和太平洋事务的助理国务卿康达（Daniel Kritenbrink）此前回应“亚洲版北约”时称，此事“尚未成熟”。

就在石破茂胜选的当天，东京股市并未给出所谓的“祝贺行情”，而是大幅下跌。日经225指数一度跌破39000点，日内跌幅达到3.28%，随后进一步扩大至4.3%。而日股的低迷也延续到了10月伊始。对此，东京冈三证券公司的策略师Rina Oshimo认为：日本股市在9月底10月初会延续小幅波动，“由于石破茂一直主张财政整顿和其他措施，日元升值可能会成为日本股市的阻力。”

就竞选时期的政策大纲而言，石破茂计划提高日本的最低工资以促进消费、调整部分商品的销售税、用扩大投资来刺激经济增长、加强能源的自给自足能力。他支持日本央行逐步加息，通过提高利率来降低商品的进口成本。同时，为了获得岸田派的支持，石破茂甚至还表示，会为将来继承岸田政府的经济路线。

不过，市场机构纷纷预计，在石破茂的政策立场更加明确之前，短期内市场波动可能会加剧。比如，高盛集团就警告称，短期内日本股市的波动性可能持续，直到石破茂澄清其“在公司治理改革和金融资产收入税率等投资者担忧领域”的立场。

面对市场的剧烈波动，石破茂似乎有意安抚市场担忧情绪。他在9月30日释放“鹰派”言论称，日本需要继续实施宽松的货币政策。石破茂此前的讲话中也强调了日本央行与政府之间合作以维持经济稳定的重要性。

此前，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世界经济研究所研究员陈友骏告诉第一财经，石破茂新政府面临的最主要挑战就是经济问题。“毕竟经济与日本民生紧密关联，尤其现在日本经济前景的不确定性很大，一方面美联储降息，另一方面日本央行逐渐加息，各方对日本经济在加息后的前景莫衷一是。”他分析道，“在这个背景下，如何更好地拉动消费和投资，带动经济稳步增长，对于新政府来说，也是比较重要的任务。”

目前，经合组织最新预计，日本经济将在2024年萎缩0.1%，预计2025年的增长幅度约为1.4%。

如何在对美和对华关系间寻求平衡？

值得注意的是，在此次竞选自民党总裁的9位候选人中，石破茂可谓对中日关系最为了解的候选人。全国日本经济学会副会长、上海对外经贸大学日本经济研究中心主任陈子雷告诉第一财经，中日关系的重要性并不会因为日本领导人的更迭发生变化。

包霞琴则认为，在日本外交以美国为主导的基础上，石破茂上台后，会不会改善当前中日之间高层方面的互动，还有待观望。

9月30日，外交部发言人林剑在例行记者会上回应相关提问时表示，中日互为近邻，同为亚洲和世界重要经济体，拥有广泛共同利益和广阔合作空间。中方对两国各层级对话交流持开放态度。希望日方同中方相向而行，为两国关系改善和发展发挥建设性作用。

此前，林剑还表示，中日关系长期健康稳定发展，符合两国人民根本利益，也是唯一正确的选择。希望日方以史为鉴，坚持走和平发展道路，恪守中日四个政治文件确立的各项原则和共识，树立客观正确对华认知，奉行积极理性对华政策，把全面推进战略互惠关系的定位落到实处，同中方相向而行，推动中日关系沿着正确轨道持续健康稳定发展。

此外，对日本的关键盟友美国，石破茂也在竞选中提出了新要求。比如，他要求修改《日美地位协定》，让日本与美国共同管理美军驻冲绳基地，同时提议日本自卫队在美国建基地、接受美军训练。

据公开信息，虽然在意大利等国有当事国管理驻该国美军的先例，但在美军拥有绝对管理权的日本，石破茂的主张相较于“不与美国生风波”的自民党立场要激进很多。

对此，陈子雷表示，未来日美关系的动向，尤其是美国大选后新政府上台，石破茂如何处理对美关系，如何在对美对华关系间求平衡，都值得关注。

编辑/樊宏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