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唐诡2《降魔变》原来有原型
北京青年报客户端 2024-08-19 17:00

莫高窟《降魔成道》壁画

《唐代诡事录之西行》热播,剧中还原了很多唐代元素,其中第一个故事中,就展示了大幅壁画《降魔变》。围绕着这幅壁画与对壁画人物的“点睛”,产生了一系列离奇的案子。在剧中,壁画只是背景,但唐代壁画,不仅是艺术也是历史,有非常重要的地位。

看故事:“画圣”吴道子因嫉妒杀人?

唐代,佛教得到大规模的发展,关于佛教故事的壁画也在寺庙中流行起来。《唐朝诡事录》中画的巨幅壁画《降魔变》,就是来自佛教中的经变画。

经变画,是根据佛经内容绘制,以故事为主线,讲述佛陀成佛之路故事的绘画。剧中的《降魔变》并非编造,而是来自莫高窟的经变壁画《降魔成道图》,两幅画的内容构图与故事几乎一模一样。这幅壁画规模宏大,内容繁复精美,工整细腻,人物排列与组合都非常有序,寓意是劝说世人积累功德,行正道,去邪念,除贪欲,以善为本心。

剧中主角秦孝白身上有两个人的影子,一个是唐朝画师张孝师,一个是“画圣”吴道子。张孝师擅长绘制道释、鬼神等题材的作品。吴道子见到张孝师的画作后,受到了启发,效仿其画法,创作了著名的《地狱变相图》(简称《地狱变》)。这幅《地狱变相图》神态逼真,“鬼神若脱壁而出”,直逼人来,让人见之胆寒,不敢作恶。

唐朝志怪小说《酉阳杂俎》的作者段成式信奉佛教,在自己的这部著作里,留下了不少关于唐代长安著名寺院的记载。在书中,他是如此描述这幅壁画的:“笔力劲怒,变状阴怪,睹之不觉毛戴。”“惨澹十堵内,吴生纵狂迹,风云将逼人,鬼神如脱壁。”

为何这幅《地狱变》如此恐怖?段成式在另一段笔记中揭开了背后的真相:因为画中展现的是作者内心的贪痴嗔毒,比虚无缥缈的鬼神更为可怕。据段成式所述,当时吴道子在东墙上绘制,而另一位画坛新秀皇甫轸则在南壁上绘制。皇甫轸所绘的鬼神形象生动逼真,有种仿佛即将脱离墙面而出的动感。吴道子感到皇甫轸的艺术才华对自己的地位构成威胁,就雇人杀害了皇甫轸。

《酉阳杂俎》是一部志怪小说集,且在吴道子去世40年后,段成式方才出生,这段充满戏剧效果描述的真实性,只能是存此一说而已。

看技巧:壁画的“点睛”为什么如此重要?

电视剧中的《降魔变》,从最开始成画到最后结尾,也并没有完成真正的“点睛”,画师为了给这幅画中的佛祖与魔王魔女“点睛”,费尽心力,因为受到干扰总是心耳不静,所以无法落笔。

那么,壁画的“点睛”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东晋时期的大画家顾恺之在他的《论画》中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凡画,人最难,次山水,次犬马。台榭一定器耳,难成而易好,不待迁想妙得也。”他说人物画确实是国画艺术中最难学的一种,而壁画是人物群像,更难。

人物难画,人物画的神韵情绪皆在眼睛,更难画,所以《降魔变》迟迟没有“点睛”成功,是有真实依据的。

人物画是衡量画家造诣的重要标尺,而眼睛是衡量一个画家笔下人物是否具有灵魂神韵的重要一笔。顾恺之以画人物闻世,但他作画从不随便点眼睛,他说:“点睛便语。”他常说的一句话是:“手挥五弦易,目送飞鸿难。”意思就是画人容易,画眼睛难,为此,他有时画人物竟然数年不点目睛,人们问他为何这样,他说:“四体妍媸,本亡关于妙处,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中。”要把一个人物画得绝妙,跟四肢和长相都没多大关系。传神写照,尽在阿堵中。所以要点睛,必须慎之又慎。可见“点睛”有多重要。

文豪苏轼也是一位大画家,他也认为人物的眼睛是最难的,他在《传神论》中第一句话就讲:“传神之难在于目。”

画人物,形态、造型、衣饰皆可以画功深浅来完成,唯有眼睛,是神,是情绪,是气韵。

顾恺之曾经给建康的瓦官寺画维摩诘壁画,画完成后,到了“点睛”之日,进入寺院目睹“点睛”者,需捐钱十万。当时全城轰动,捐钱者络绎不绝。顾恺之给佛像“点睛”之后,再看画中佛,恬静慈悲,见之心安,目睹者皆跪倒参拜。

眼睛是人物的灵魂,或怒、或喜、或爱、或恨……不一而足,而经变图中既有代表慈悲纯善的佛陀,又有乖戾凶狠的魔王,还有妩媚妖娆的魔女,“点睛”需要符合每一位人物的特性,确实难上加难。

看风俗:壁画也是时代风貌的记录

佛教经变画题材大都来自故事传说,虽然融入了丰富的想象力,但人物的衣饰、发型、妆容、场景等等都无法凭空想象,哪怕是画《降魔成道图》这样的佛经故事,也需要现实依据,参考时代风俗,以写实的形态画人物。

敦煌的另一幅来自武则天时期的壁画《宝雨经变》中,主题佛陀与菩萨之外,就出现了很多收割、盖房子、饮马、狩猎、炊事等生活场景,这种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其实就是普通的生活记录。

《降魔变》中魔女的衣饰也是时代独有的制式,魔女皆穿龟兹装,唇上涂有乌膏。

当时的唐朝,丝绸之路畅通,来自波斯与西域的文化与汉文化融合,女人们头戴宝冠,身穿龟兹装,龟兹装的上衣为半袖露臂,外套褙子,披披帛,腰间束紧身的围腰,突出丰满的胸部,下着长裙曳地,体态妖娆优美。

而乌膏则来自西域,乌膏画唇虽然新奇,却并不美,可一直到了晚唐时期,这种唇膏还在流行。男人觉得很丑,白居易还写了一首诗道:“时世流行无远近,腮不施朱面无粉。乌膏注唇唇似泥,双眉画作八字低。”

《唐书·五行志》也有记载:“元和之末,奇异化妆流行,不施朱粉,唯以唐代女子的时世妆(乌膏注唇)。”大唐女性的这种肆意的活法,被壁画记录下来,传于千秋万世。也因为这些壁画所画的风俗时尚是真实的,莫高窟被称为“墙壁上的博物馆。”

文并供图/月满天心

编辑/王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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