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这是过去陕西关中一些农村地区流传的谚语，寓意是男子娶媳妇后，越打媳妇，媳妇越温柔，就像揉面越揉越筋道一样。

近日，以这句谚语为主题的一个个陕西“花馍”出现在西安市的一处艺术展上。展览中，一个个传统面食“花馍”上，用面塑出了男子持刀伤害妻子、男子持木棍殴打女子等的场面。在这些“花馍”边，还展示了一些女子身着陕西民俗“社火”的衣服，脸上化着血迹、伤痕等妆容，捧着这些“花馍”的照片。

艺术展发布的资料显示，这些“花馍”和照片展示了一些真实发生的家暴场景。其中的“花馍”由多名陕西农村妇女在艺术专业大学生的指导下完成。

这些“花馍”和照片被网友发布到网络上后，很快引发了网友热议。有网友表示，他小时候也听说过“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这句谚语，甚至有家属在实施家暴后，用这句话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小时候我还没感受到这句谚语的分量，现在看到这些‘花馍’，让我意识到这句谚语有多么可怕。希望世间再也没有家庭暴力。”

这组艺术作品的创作者邱女士向北京青年报记者介绍说，她是浙江湖州人。去年4月她参与艺术机构发起的项目时，曾到陕西农村调研，这期间在聊天时听到其他艺术家朋友提到了“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这句民谚。了解其背后的涵义后，邱女士感觉这句话很讽刺，“这里的农村妇女基本都会做面食，尤其是‘花馍’，被称为母亲的艺术。但这样的面食背后有这样的民谚，我觉得非常讽刺。”

与此同时，邱女士了解到了陕西地区特有的群体性民间戏剧“社火”，尤其是独具特色的“血社火”，扮演者会涂上血腥的妆容，以此讲述故事场景，民众通过这样的表演，宣扬伸张正义、惩恶扬善的思想，是当地著名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邱女士说，她由此产生了和其他艺术家朋友一起，通过当地传统的“花馍”和“社火”，来实现“反家暴”主题的艺术创作的想法。

为此，邱女士收集了近年来一些地区发生的真实家暴案例，找到专业的“花馍”教学师傅，指导一些有意参与的农村妇女揉面“捏花馍”，将这些家暴场景用面塑予以还原。邱女士坦言，这些农村妇女很擅长揉面，但并不善于面塑造型，这使得做出来的场景略显“拙气”。不过邱女士认为这样的创作反而更能打动观众。

与此同时，邱女士通过调研期间结识的秦腔领队，找到了愿意参与“反家暴社火”的20多名村民，两两分组用“社火”的形式反映了7组家暴场景。与此同时，制作“花馍”的农村妇女们也都穿上“社火”服装，捧着自己制作的“花馍”，当时拍下的照片如今也出现在展览之中。

展览发布后，获得了不少观众的认可。对此，邱女士感觉很欣慰，“家暴其实是公共意识问题，无论男性还是女性，都不应该在生活中遭受家暴。”在调研中，邱女士也发现民众的意识在不断进步，“参与社火表演的村民此前都知道‘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这句谚语，他们说以前村里的确有人打媳妇，做‘花馍’的阿姨们很多也都目击过家暴，但他们说现在情况已经有好转了。”

邱女士向北青报记者表示，在创作期间，她得知一些参与活动的农村妇女就曾是家暴受害者，于瑛（化名）就是其中的一员。

于瑛说，她喜欢和年轻人打交道，因为跟年轻人沟通“能长知识，学到新东西。”因此她得到消息后，决定参与邱女士的艺术项目。

“‘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这句话我们这里的人都知道。”于瑛表示，她也遭遇过家暴，后来和丈夫分开了。如今她感觉过得很幸福。

于瑛的小女儿张女士表示，她至今仍记得小时候，于瑛和丈夫吵架的情景，并为母亲能参与这样一组“反家暴”主题的作品感到欣慰，“我也很高兴看到母亲参与到了这样的活动中。”

实习生 章文俊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屈畅
编辑/王朝
校对/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