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4月15日, 参加浙江大学第一届 史学理论前沿论坛张荣华
张荣华
复旦大学历史学系教授。原籍江苏南通。
1957年8月19日出生于上海。
1975年3月至1979年8月在上海崇明长江农场“五七”5连工作。
1979年9月考入复旦大学分校历史系。
1983年7月毕业后考入复旦大学历史学系,跟随李华兴先生攻读硕士研究生。
1986年7月毕业后留校工作,在中国思想文化史研究室担任助教。
1990年晋升讲师,1998年晋升副教授,2013年晋升教授。
毕生精力倾注于教学与科研。乐于教学,悉心指导学生,培养中国近现代史、专门史、史学史等方向的研究生26名,指导本科生 君政学者2人、望道学者1人。他的课堂信息量大,富有思想性,吸纳中外学术新进展,见解独到,发人深思,深受复旦学子推崇。
2007年荣获第一届复旦大学教学贡献奖。
2009年荣获教育部历史学基础课程建设二等奖、上海市教学成果奖一等奖。
2011年被评为复旦大学“我心目中的好老师”。
2023年2月20日因病逝于上海,享年66岁。
张荣华老师年轻时
他给人非常强烈的天真感
◎施晓燕(复旦大学历史学系2002级硕士,现就职上海鲁迅纪念馆)
2023年2月20日下午,听到了我的导师张荣华去世的消息。
复旦历史系大一大二都是上文史哲三系的大课,所以我直到大三才认识老张。那时他开了一门有关马克思理论的必修课,我做好了打瞌睡的准备,进去一看,一个瘦削的人,腼腆又羞怯,发下来的讲义让我以为走错了课堂:讲西马,讲葛兰西,讲狱中札记,甚至还讲原始社会的生殖崇拜。
每一个都是我未接触的知识领域。这门课的讲课内容,尤其是某些部分的尺度其实不好掌握,稍不慎就会流于猥琐,但老张不一样,学识广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给人非常强烈的天真感。有些人的精神在某个春天被杀死了,永远停留在之前的清澈热烈,他融入不到后面的世事变幻,成为误入树脂的琥珀虫化石。
再上他的史学史课,讲义的抬头上印着四句诗:
一切希望都带着注释
一切信仰都带着呻吟
一切都是没有结局的开始
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
懵懵懂懂参加了3加3直升考核,虽然面试时讲的都是明史,但过了后就决心去报他的研究生。
做他的弟子是这样的,首先带着我们一帮菜鸟去逛书店,比如复旦旧书店、经世书局、庆云书店、博师书店(鹿鸣书店比较远没去),指点我们应该看哪些门类的书,自己喜欢的书也可以挑,全挑好了他付钱。接下来每两周聚一次,问我们看书的情况,再开新的书单。带我们去五教、六教旁边的食堂吃饭(现早已拆掉),请客,正告我: 不要浪费粮食,所有的菜都要吃完。
去欧洲访学回来问我们看书进度,给我们带巧克力。我挑了薄荷巧克力,好难吃。
给了我思想史教研室的钥匙,叮嘱我可以没人的时候进去看书。
建议我去旁听中文系陈允吉给研究生开的佛学课,可惜陈老师把这门课放在家里上,未果。
带线装书复印件让我们点句读,训练读古籍能力。
让我去听《说文解字》课,这门课我学得不够理想。
毕业论文我选了做康有为,他去找来了《澹如楼日记》手稿的复印件给我读。
他又是个随时随地有新想法的人,毕业还有半年向我建议改做文廷式,被我严肃拒绝。
1980年5月 在南京紫金山天文台
临近我毕业的时候,他去出高考卷子,要与世隔绝一个月,结果只好找了戴鞍钢老师给我做论文指导。
对老张的印象闪回:
上课时是社恐,不敢正视学生,讲课声轻得像说给自己听。
爱吃甜食,有一次去他家,看到沙发上放着蜂蜜核桃仁。
爱熬夜,昼伏夜出,这似乎是朱门弟子的传统,通宵工作和看书,导致白天不能安排上午的课,对他的身体其实是严重摧残。
很帅,长得像尊龙和福山雅治的混合体。
不压榨学生,替他把文章手稿打成电子版,他按市场价付我打字费。
老张总是呈现出一种天真的羞怯,但又目无余子,身兼朱维铮、姜义华两家之长,在系里过得郁郁不得志,本身又有拖延症,我研一时候给他一篇文章手稿打字,等我毕业了他还没发表。他永远在读书,在日本访学的时候,看书看到一个星期都不出房门,吓得日本的工作人员怕他出事几乎要破门而入。
有些老师会给人资源有限的感觉,学问似乎是停滞的,但老张总是有学界最前沿的知识,他一直在吸收,但是他不产出,朱维铮老师的习惯似乎也传给了他,但朱老师至少会把观点结集成书,我们的张老师,却永远沉默了。
毕业这么多年,每次提出要去看他,总是被他各种理由拒绝,现在能想起的最清晰的画面,是在北区宿舍的楼下,他带着羞怯的微笑,因为感冒一边拿手帕擦鼻子,一边给我讲跟论文有关的新书。
供图/史立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