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0日晚，北京邮电大学发布《关于我校教师郑某师德不当有关举报信息处理情况的通报 》，通报称，现已查实，郑某未能正确履行研究生导师职责，对学生学业疏于指导；未能做到关心爱护学生，要求学生从事与学习、科研无关事宜；未按学校相关规定给学生发放助研津贴。学校决定取消郑某研究生导师资格，停止其教学工作，给予降低岗位等级行政处分，岗位等级由副教授七级降为讲师十级。

从4月9日晚上15名研究生联名举报导师郑某存在师风师德问题，到4月10日晚，学校发布通报对郑某做出处理，只用了一天时间。这表明学校对此高度重视，同时，也表明查清学生反映的问题并不难。难的是，学生忍受这名导师这么长时间，才做出联名举报的决定，维护自身的权利。

据通报，学校将尊重学生意愿，为郑某指导的所有学生调换导师，加强对学生的关心关爱，做好学生的心理疏导，全力保障学生在校的正常学习科研生活。这也是这些学生的诉求，他们在举报材料中提到，“希望学校、学院能够明察秋毫，为他们所有人更换导师，并且保护他们直到毕业”。

对于这起研究生联名举报导师事件，除了关注对被举报导师的调查处理外，更需要思考的是，如何切实激活研究生换导师制度，改变学生与师生关系不对等的现实问题，促进研究生导师规范自己的指导行为，避免师生关系恶化到需要学生联名举报，要求更换导师这一步。

研究生联名举报导师，有两种结果。一是如果导师确实存在师德师风问题，那么，导师将被处理，学校必须妥善解决这些学生的换导师问题，确保他们的学业不受影响；二是如果调查显示，学生反映的情况有所夸大，导师虽不存在严重问题，但是，联名举报意味着学生与导师的关系破裂，为保护举报的学生不被打击报复，学校也应该为他们更换导师。

不少人感慨，学生走到联名举报这一步，是“豁出去”了，他们举报导师，面临学业、毕业受到影响的压力。这显然是不正常的，折射学生与导师的关系不对等。这也令人困惑，研究生导师未尽到导师责任，研究生对导师不满，为何不可申请换导师，而只能无奈地忍受导师辱骂，被差遣干杂事，直到被逼出心理问题？如果研究生可申请换导师，导师还敢这么对待学生们？而与换导师制度对应的，就是充分发挥学校、院系教授委员会的作用，认真对待学生反映的导师问题，把导师伦理放在十分重要的位置。

值得注意的是，今年年初，华中农业大学“11名学生举报导师”事件就引发广泛关注。由于被举报导师存在严重学术不端以及压榨学生的师德问题，华中农大做出撤销涉事导师校内职务、解聘的处理，同时妥善安排了这11名学生的导师，让他们的学业、毕业不受影响。这11名学生通过联名举报，让导师受到了处罚，而如果他们拥有申请换导师的权利，也不至于长期被导师要求伪造实验数据，被导师压榨。

那么，我国高校有研究生换导师制度吗？答案很明确：有。以北京邮电大学为例，《北京邮电大学研究生学籍管理规定》在“转导师、转专业与转学”一章中明确，研究生在培养过程中如遇到与导师发生学术争议，可向所在学院、研究院的分学位评定委员会提出书面申诉，分学位评定委员会经过讨论给出处理意见；其他争议由所在学院、研究院给出意见，协调解决。也就是说，按照这一规定，对导师指导严重不满的学生，完全可以向学院、研究院的分学位评定委员会提出书面申诉，要求换导师。

事实上，我国高校均有研究生换导师制度，但这一制度并没有真正激活，大多只是在导师不能继续履行指导职责、提出换导师的情况下，才能换导师。学生对导师的指导行为不满，提出换导师则很难。一方面，有的学生怕转导师不成，把师生关系搞得更僵，影响自己的学业与毕业，而且，中途换导师，也面临研究方向调整等困难，于是能不换则不换，能忍则忍。另一方面，对于与原来导师关系闹僵的学生，其他导师担心收下学生会影响和这名教师的关系，也不愿意接受。此次15名联名举报的学生提出“保护他们直到毕业”，其实也有担心他们会被另眼相看的顾虑。

这就让救济学生权利、平衡导师和学生关系的换导师制度没有有效运转，起到保障学生权利、促进教师规范指导行为的作用。2020年教育部印发的《研究生导师指导行为准则》要求，不得要求研究生从事与学业、科研、社会服务无关的事务，不得违规随意拖延研究生毕业时间。而从现实看，不少学生抱怨，自己是导师的廉价劳动力，经常被导师差遣打杂，还有学生反映，导师要求研究生从事与学业、科研、社会服务无关的事务的问题。

要规范导师指导行为，除了明晰导师权责边界、加强对导师指导行为的监督之外，还需要赋予学生申请更换导师的权利，切实激活研究生更换导师制度，这才能改变导师“高高在上”，与学生关系不对等的问题。

文/熊丙奇

图源/视觉中国

编辑/王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