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兆钧(乐评人)
1998年的春节晚会是孟欣执导,音乐类节目自然受重视。
宋祖英演唱了《好日子》,《走进新时代》则由李光羲、李谷一、张也联手演唱,解晓东和范晓萱唱的《健康歌》造成了全民都“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最出彩的是那英和王菲的《相约一九九八》。
1998年,马化腾创立了QQ;《还珠格格》首播;国内发生特大洪水;刘欢《好汉歌》响彻大街小巷;《泰坦尼克号》在国内狂揽3.7亿票房。那年,王菲29,那英31。
这首歌的创作自然在提醒大家——始于1978年的改革开放已经是“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的时候了。
不少年轻人则以为这歌唱的是“相约酒吧”。那时,三里屯酒吧街已经大成气候,成为今天所谓时尚青年的“打卡地”。早期的音乐酒吧也是在这里兴起。
那会儿的那英已经进入了歌坛一线,王菲这个北京妞也早已以“王靖雯”之名在香港炙手可热。两人的这一次合作则大有“双峰对峙、二手分流”的联璧之美。但肖白作曲的这首歌如同王晓锋作曲的《从头再来》一样,由于巧妙的复拍子设计,喜欢的人很多,能唱得好的真没几个。
最出争议的是刘欢的《好汉歌》。
新版电视连续剧《水浒》于1998年的1月播出,易茗作词,赵季平老师作曲,刘欢演唱的《好汉歌》大火。
那一年正好赶上“东北虎”下山,传闻有些民工要回家过年没钱,就拿着小榔头敲人脑袋抢钱,于是又有传闻说:就是“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走九州”这歌闹的。结果紧张得易茗一再分辨:这歌词早就写了,可不是新写的。
不少人和我一样,一听《好汉歌》音色肯定是刘欢的,但与以往的风格颇为不同。
我当时认为:刘欢近年来童心很盛,表现在创作和演唱上就是不拘一格,大作试验。《去者》唱后,褒贬参半。现在《好汉歌》这种唱法也有人不能接受。但对刘欢自己,倒是他艺术上打算的一脉相承。因为刘欢不但比较准确地再现了作曲家的意图,而且在声音上是借鉴民歌唱法,但不动本色,尽管“不像”自己原来的声音,却更不像现行的民歌通用音色。
1月23日和24日,指挥大师孔泽尔在北京世纪剧院,指挥中国交响乐团演出了两场名为《经典与震撼》的音乐会。
我当时的看法是:
孔泽尔来中国具有特殊的意义,这是一次让我们领略一下所谓“POP’S”音乐可以做到什么地步的机会。这是因为几年前关于“POP’S”音乐曾经热闹过一阵,而且必不可免地引发了一场争论。中国人根深蒂固的“俗”“雅”大限是分明得很,“高”“下”之分也严格得很。
但往往争论中发射的其实只是“空对空”导弹,并没有针对着实在的对象;另一方面,在主张“后现代”的一些操作者手中,“POP’S”似乎又成了挽救中国严肃音乐的希望,一时间到处是“POP’S”音乐会。自然,这样的争论徒然阻碍探索的进程,这样的操作也不过败坏了很多听众的胃口。
事实上,形式上的“俗”与“雅”并不是艺术价值高下的尺度。但这样的道理似乎只有通过真正到位的作品实践才能得到证明。
埃里希·孔泽尔为普及古典音乐躹躬尽瘁
孔泽尔来中国另一个特殊的意义是他将与中国交响乐团及北京几位著名的流行乐手张永光(三儿)、刘效松、刘林、梁和平等人合作。我们知道,在世界上,这种合作方式早已不是新鲜事,在国内,这种想法曾经是大逆不道,当年一位指挥家就曾因为同场演出中有一位流行歌手而大发雷霆。
那时我和宋小明相继辞去了《演艺圈》的工作。宋小明去了京文音像公司担任艺术总监。
京文音像公司的老板许忠民是潮汕人,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和郭达一样:卖大米出身,然后各种倒买倒卖,后来与音像业结了缘,就到北京发展。秦杰和张树荣劝他不要满足于经销,应该进入音乐制作行列,于是许忠民便开始尝试投资原创作品。
当时崔健的新专辑签了京文,宋小明一天就叫上我到重庆饭店附近崔健家去听小样。
崔健正在做的这张《春节》是全MIDI制作的。
听了两首,发现他在节奏上格外着力。谈起来,他说他觉得中国的音乐太缺乏节奏了,而对于他自己来说,当时最能够激发兴奋的点也是节奏。
我大有同感。斯特拉文斯基就曾经用简洁的语言说明爵士乐的魅力——永远固定不变的低音节奏上迭置着永远与它发生冲突的节奏构成了它最迷人的美。
宋小明在京文工作期间发现了不少音乐人才,日后的“羽·泉”就是在他建议下组建的,此后京文在新人新作特别是新兴的乐队培养上颇有成绩。
2024.3.18
供图/雨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