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儿问:“爸爸,我是怎样从妈妈肚子里出来的啊?”
长话短说,我答:“医生护士帮忙,妈妈一使劲,就把你挤出来啦。”
小家伙手上刚好有一个气球,她使劲挤压气球,继续问:“就这样挤吗?”
我担心气球会爆,赶紧搬出一摞日记本,翻。
嗨,大女儿诞生记写得一清二楚;二女儿的出生只记重点而略过细节;到了小女儿,仅寥寥几句就收场了。
我歉意地说:“宝贝,你和姐姐们的出生都差不多。爸爸找到了姐姐当时如何出生的详细记录,我读给你听好不?”
写日记果然有丰厚“利润”,时过经年,往事依然历历在目。
我开始读。
2006年11月5日凌晨两点多,妈妈醒来,说好像是羊水破了。
到了5点钟,妈妈起床洗澡,爸爸摸黑去后花园摘苋菜。因为道听途说一个经验:吃苋菜助顺产。
7点整,妈妈进了悉尼Blacktown Hospital,坐待产观察室门外,脚边是在家里准备好的大包小包。
7:30,护士检查后确认羊水破了,留院待产。
10:30,妈妈从医院二楼观察室转移到四楼待产室。然后抓紧时间吃喝,饼干、面包、巧克力、牛奶……一半自带,一半医院免费提供,以补充能量,增强体质,时刻准备生产。
这期间,爸爸一直陪伴妈妈,为她鼓劲壮胆。护士每隔个把小时就跑来慰问一下,一边用满脸的笑容给妈妈送温暖,一边给妈妈量体温,测血压、心跳等。
午夜12点,妈妈按着肚子、眉头紧皱,护士闻声而来,随即将她转到产房。
入产房后,阵痛居然按了暂停键,好半天妈妈的肚子都风平浪静。助产士把手轻轻放在妈妈的肚皮上,笑眯眯说:“小家伙睡觉了。”话音才落,闻听妈妈肚子里“咕噜”两声响,助产士笑出声来,“她在打嗝。”
产房是单人间,有浴室、卫生间、长沙发和一张单人床。爸爸就坐在沙发上等,后来困得不行,进了梦乡。整个晚上,宝宝在妈妈肚子里隔一会儿鼓捣一阵,像是在预告自己即将降生。
妈妈拒绝了剖腹产建议,坚持自然生产。
次日早上7点,护士又给妈妈送来了吃的东西:牛奶、面包、火腿、巧克力。然后,7:30洗澡,8:00点开始打催产针。
下午1:20,临产迹象才明显起来。助产士指挥妈妈下床,站在床沿边,以加快宫缩。被阵痛折腾得没能好好休息的妈妈,在助产士的帮助下,后背紧靠爸爸;爸爸则用双手环住她的腰,当坚实的靠山。
2:10,助产士报喜:“出来了,出来了。”她比划着,补充细节,“头发好黑好长。”这位来自马来西亚的助产士,彼时客串起拉拉队员,嘴里起劲喊着“加油”!“加油”!
好几次,妈妈侧脸跟爸爸气若游丝地说:“我没力气了。”眼眶里和脸颊上尽是泪水。爸爸紧张得掌心和脚板全都汗津津的,一边继续给妈妈鼓劲,一边忍不住问助产士,“孩子的心还跳吗?”他担心宝宝长时间踟蹰不前,脑袋被夹住而突然失去呼吸。
悉尼时间下午3:38,宝宝从妈妈身体里“哗啦”一下冲出来,终于来到了我们身边!
“哗啦”声纯属爸爸的想象,但宝宝“哇哇哇哇哇”的哭声无比响亮,穿云裂雾般破空而来。爸爸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泪眼模糊里,看到宝宝握紧小拳头,闭着双眼,两腿朝天,好像在用哭喊表示强烈抗议——我还没在妈妈肚子里睡够呢!
妈妈更是哭得一塌糊涂。
3:40,助产士把手术剪递给爸爸——要剪脐带了。爸爸很惊讶,助产士却笑眯眯地解释,这里生孩子,只要爸爸在场,剪脐带这个光荣而又意义深远的执行者,都由爸爸出任。
爸爸颤抖着双手接过剪刀。因为手一直在抖,第一剪下去没能顺利完成任务。这下宝宝彻底爆发了,把心底里窝着的委屈全泄出来,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爸爸自责又可怜巴巴望向助产士,她始终笑眯眯的,点头示意再来一次。于是爸爸闭上眼睛,一咬牙手起剪落,再睁开眼便看到助产士已经用一个小镊子夹住了剪断的脐带。
3:42,助产士把宝宝送到妈妈怀里。妈妈紧紧搂住,眼泪在飞,脸上满是笑意。这一幕,永远刻在了爸爸的脑海里。
身高49厘米,体重3.64千克,数据登记在一个蓝色塑胶封皮的本子上。这个蓝封皮登记本,将是伴随宝宝一生的“身体健康数据”记录,由最初的接生医生或助产士、父母和以后的家庭医生、家庭护士负责详细记录。
令人惊讶的是,护士给妈妈送来了一桶冰块,说将冰块吃下去,能有效促进子宫收缩,有助于提前恢复。妈妈却没把他们的“科学建议”当回事,压根没去碰那些冰块。
大约下午五六点,妈妈抱着宝宝坐在靠窗的沙发上。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探头探脑地钻进来,照在宝宝脸上。直到这时,爸爸才仔细打量起宝宝的俊俏模样。
因为还没洗澡,脸蛋有些脏,还有几颗红痘痘长在两个腮帮子上。
喝了牛奶后,宝宝不再号哭,静静窝在了妈妈的怀里。就在妈妈笑吟吟低头端详中,宝宝的左眼皮跳了几下,然后试图慢慢睁开。这样练习了几次之后,终于眨巴几下,稳稳地睁开了一条小缝。
爸爸不清楚宝宝在打量什么,近在咫尺,只看到宝宝的右眼依旧紧闭,左眼却在“偷看”。爸爸偷着乐:宝宝好聪明啊,刚出生几小时,就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来看这个五彩纷呈的世界了。
作者:[澳大利亚]Audrey
编辑/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