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界热议的人才“帽子”，主要是指人才计划和以人才为资助对象的科研项目等。人才计划的目的是关爱、遴选、支持人才，科研项目则是为优秀科技人才提供科研资助，发挥培养和激励作用，这些政策为我国科技人才队伍建设发挥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各类人才计划中也涌现了一大批优秀的科学家。但是，一些人才计划和项目在使用过程中被赋予了过多与其政策目的和定位不相关的利益附加，扭曲了原有的政策本意。不少青年科研人员感到“帽子满天飞”，成为使科研人员难以潜心静气搞科研的顽疾之一；“踩着点争帽子”，打破了一些青年科研人员自然成长的节奏，成为一种“不合理负担”（9月18日 《中国青年报》）

人才计划、科研项目变为人才“帽子”，这必然会引导科研人员争相进入计划、获得项目，而进入计划、获得项目后怎么开展学术研究、取得怎样的科研成果，反而不被关注。破除人才评价的“唯帽子”论，关键在于必须改革以资源为导向的科研评价体系，重视科研人员的实际科研能力与科研成果。

本来，人才计划与科研资助项目，都是给科研人员相应的经费支持，其目的是为了给科研人员创造更好的科研条件，让科研人员更好地开展科学研究，取得科研成果。但是，当前的科研评价却把入选计划、获得课题项目本身就视为科研人员的成就，科研人员还没有开展具体研究，就已经“功成名就”。存在这种评价的原因有二。

一是高校与科研机构把入选计划、申报项目、获得经费，作为考核教师与科研人员的指标，在评价高校和科研机构的整体业绩时，也会计算有多少人才入选何层次的人才计划，获得多少科研项目，还把科研项目分来自政府部门的纵向课题与来自企业、社会机构的横向课题。这本质是为获取科研资源，而不是重视科研成果，科学研究存在“重立项，轻研究”的倾向。按照这种评价体系，科研就变为争夺科研资源的“游戏”。

二是人才计划、国家重大课题项目，是以行政为主导设立并进行评审，于是，科研人员获得项目、入选计划，就代表了行政部门对科研人员的认可。如科研人员获得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就被称为“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获得者”，获得“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就被称为“杰青”，这成为学术头衔，给科研人才戴上“学术帽子”。

高校、科研机构按这些头衔、帽子给予科研人员待遇，有的头衔、帽子一戴上，就跟着科研人员，在科研项目资助已经结束后，科研人员还被称为学者。而且，在科研人员进一步申请项目时，过去曾入选的计划、获得的课题项目，还是申请的重要资本，这也就导致科研资源配置存在“马太效应”。有的青年科技人才一次申请落空，随后就步步落空。这显然不利于科研的平等竞争，会刺激围绕头衔、帽子争夺的急功近利。

要破除唯帽子论，首先，应该转变学术评价的资源导向为学术研究导向，不能把获得课题项目、经费作为科研人员的成就，而应关注科研人员具体进行的科学研究与科研成就，为此，要减少竞争性科研项目，增加非竞争性科研项目，防止科研人员把过多精力用于申请课题、项目中。2022年8月，科技部等五部门联合印发《关于开展减轻青年科研人员负担专项行动的通知》，提出对新入科研岗位的博士毕业生、博士后给予不少于5年的非竞争性科研经费支持。这是积极的转变。

其次，应该淡化行政评价，推进专业评价。中办、国办2018年印发的《关于深化项目评审、人才评价、机构评估改革的意见》，提出不把人才荣誉性称号作为承担各类国家科技计划项目、获得国家科技奖励、职称评定、岗位聘用、薪酬待遇确定的限制性条件，使人才称号回归学术性、荣誉性本质，避免与物质利益简单、直接挂钩。

2020年，教育部印发的《关于正确认识和规范使用高校人才称号的若干意见》提到，教学评估和学科评估要坚持对师资队伍质量进行综合评价，不将人才称号和数量作为评价的直接依据，减少评价结果与学术资源配置直接挂钩。要落实这些意见，让人才称号回归学术性，就必须发挥学术共同体的作用，推进专业评价，以学术标准评价科研人员实际的科研能力和科研贡献，而不是看头衔，数帽子。

文/熊丙奇

图源/视觉中国

编辑/王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