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至清前期 黄花梨螭龙纹小棋桌

螭，无角的龙，又称螭虎，神话传说为水神，是一种神兽。螭龙纹，有“螭虎龙”之称，是和龙纹接近的装饰题材，属变体龙纹。

螭龙纹最早见于商周时期高规制祭祀青铜礼器上，纹样属图腾性、辟邪性、巫术性装饰，实体形态多呈兽态，神秘、庄重、威严。两汉时期，螭龙纹形态特征多为兽身正面立体像，头部结构简单，脸似猫相，面额较宽，体现肌肉力度的脊柱线自头部而下畅达臀部，与刚劲的绞丝尾合为一体，出现了有两个卷云纹所组成的尾巴，势如纵跃升腾之态，其形态如同猛兽出击，显示了强大的威慑力；螭龙纹经过了两汉、魏晋时期的盛行，至唐代衰落；宋时期受复古风气的影响，仿古题材的螭龙纹卷土重来，重新开始流行。

明清时期螭龙纹形态不再神秘、威严，已经演变成更具生活化、民俗化的吉祥纹饰，广泛应用于建筑、家具、竹器、玉器、织物、瓷器中。螭龙纹是横跨于柴木和硬木家具两界、明式家具与清式家具全程的纹饰，它是明清家具纹样的核心。

明清家具中，单体独立形态螭龙纹往往装饰在家具重要的视觉中心部位，是整款家具的“点睛之笔”。单体独立形态的螭龙纹，形象突出，形式感强烈，经常使用透雕、浮雕工艺，界划在方、圆、三角等形态内，构成适合纹样，龙躯体或蜿蜒盘曲，或回首远望，或首尾衔接，呈“C”“S”形态， 整体造型填充在家具局部，利用空间形态，因势利导，随形就像，随家具部件形状来变化构成，形式服从于功能。

双螭对称形态螭龙纹经常出现在家具的重要装饰部位，比如挡板、围子、靠背板、面板、束腰等处。明清家具上的双螭对称形态受此“中庸”思想及鉴古、崇古风潮的双重影响，有的完全模仿战汉玉器对龙形态，有的在此基础上或变形改造，或加入其他纹饰，生成形态各异的双螭对称形态。

组合形态的螭龙纹样多出现在家具上空间面积较长、较大的位置。螭龙形态极具包容性，几乎可以与所有的传统纹样相结合，花叶、卷草、如意、方胜、文字等，都可以与之结合。组合形态有螭龙数量上的变化所衍生出的组合图案，及与其他纹样进行融合后的组合图案。

从商周、两汉、宋元，再到明清，螭龙纹从礼制器纹样转化为民间吉祥纹样，形态从比较写实的狰狞可怖的图腾、神力、辟邪、宗教、巫术性装饰神兽转变为抽象的富有祥瑞吉庆的纹饰。明清时期的螭龙纹具有世俗化、生活化、多样化的特征，从明前期开始至清晚期，形态逐渐向图案化演变，成为了一种家具上普遍的视觉审美符号。

明早期受宋元复古尚古思潮影响，螭龙纹形态模仿秦汉时期，多保留古意兽态，受文人雅士喜爱。明中期之后，随着社会制度的改变，如科举的兴起、生活方式的差异，螭龙纹成为传递礼仪、审美、教化、吉祥寓意的意识形态，从此之后，意识形态意义为主导，大于实体形态，这导致了螭龙纹形态的多元变化：兽态退化，立体感减弱，结合其他吉祥纹样形成新式吉祥寓意图案；清时期螭龙纹实物形态及意识形态虽继承明时期，但也有较大不同。越来越多的清家具上都用螭龙纹作装饰，使用广泛程度令人惊讶，这种装饰纹样随着工艺的熟稔而更加程式化，形态或简或繁，两极分化状。清时期是传统家具发展末期，纹样虽多样化发展，但艺术水平、审美水平明显呈现颓败、滞后特征，清中晚期螭龙纹受整体装饰发展影响，形态设计也变得杂乱无序，野蛮发展。

文/周志慧（清华大学 中国传统家具专业博士生）

编辑/韩世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