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最高法院当地时间6月30日作出最终判决，以6:3的投票结果裁定，国会没有在《清洁空气法案》中授予环境保护署（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Agency）“根据其《清洁能源计划》中的方法制定发电厂排放上限的权力”，即美国环保署监管发电厂碳排放的能力受到限制。这使得拜登政府更难实现“2035年达成零碳电力系统”的目标，重挫其应对气候变化进程。

这起“西弗吉尼亚州诉环保署”案件具有里程碑意义，与此同时，其影响可能远远超出环境政策本身。该裁决发生在美国最高法院相继推翻纽约州限制携枪法律及近半个世纪前在联邦层面确立堕胎权的判例“罗诉韦德案”之后，备受各界关注。裁决结果因在气候问题上“开倒车”引发广泛批评，但受到煤炭行业和保守州的赞扬。

美国总统拜登批评该裁决是“又一个旨在让我们国家倒退的毁灭性决定”。他强调称，虽然该裁决可能会损害该国保持空气清洁和应对气候变化的能力，但“不会放弃保护公众健康和应对气候危机的合法权力”。拜登说，法院裁决结果支持了特殊利益集团，但气候危机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将继续采取合法的行政权力推进更多行动。

应对气候变化是拜登的竞选承诺之一。控制温室气体排放的关键工具被剥夺，让拜登政府和民主党今年11月的中期选举前景“雪上加霜”。

“西弗吉尼亚州诉环保署”案的核心问题在于，美国环保署是否拥有温室气体排放有关的广泛监管权力：具体而言，根据《清洁空气法案》的辅助条款，国会是否依照宪法地授权环保署发布重大规则的权力，即只要该机构考虑了成本、非大气影响和能源需求，就可以毫无限制地制定重大规则，包括那些能够重塑国家电网和单方面对几乎任何经济部门进行脱碳的规则？

案件所涉的背景横跨三届美国总统任期，拉锯战持续多年。

诉讼源于2015年奥巴马政府环保署推出的《清洁能源计划》，该计划旨在实现到2030年电力行业的二氧化碳排放量比2005年降低32%，要求各州和公用事业公司通过提高能源效率、使用可再生能源和其他低碳能源等措施，共同减少碳排放，这意味着大量燃煤电厂面临关闭。该政策在公布之初就饱受争议，煤炭企业及其共和党盟友指责是在“对煤炭宣战”。各州被要求在2016年9月前提交初步减排方案后，西弗吉尼亚州等20多州旋即向华盛顿巡回上诉法院起诉环保署。

《清洁能源计划》在特朗普上台后被废除，原案取消，环保署在2019年6月签署了取代《清洁能源计划》的《可负担清洁能源规定》。与前者严格限制美国煤炭行业不同的是，新政取消了对燃煤发电的严格监管，这又导致22个由民主党主导的州所组成的联盟起诉特朗普政府，认为此举加剧全球变暖。哥伦比亚特区巡回上诉法院在2021年1月撤销了《可负担清洁能源规定》。

同年，由于最初对《清洁能源计划》提出质疑的州以及煤炭企业担心拜登政府重启奥巴马时期的监管方式，赋予环保署在排放监管方面更广泛的权力，于是把官司打到最高法院。

最高法院在裁决书中写道，“环保署声称要在一个长期存在但很少使用的法规的模糊语言中，发现一个未被提及的权力，代表其监管权力的变革性扩张”。三位自由派大法官持不同意见，称多数派剥夺了环保署“应对这个时代最紧迫的环境挑战的能力”。

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茨撰写的多数派意见中援引了“重大问题主义”（Major Questions Doctrine）原则，称《清洁空气法》中，国会没有授予环保署监管温室气体排放的特定权力。他写道，把二氧化碳排放量限制在将迫使全国从使用煤炭发电向其他方式过渡的水平，这可能是一个明智的“解决当今危机的办法”。但是，规模和后果如此重大的决定应该取决于国会本身，或国会明确授权行事的机构。

西弗吉尼亚州对最高法院的裁决表示欢迎和赞赏。西弗吉尼亚州州长吉姆·贾斯蒂斯表示“最高法院的决定进一步证明了环保署超越权力边界、对各州施以繁重的法规改造电网。”美国国家矿业协会（NMA）称，“这是一个关于政府机构权威以及当该权威被滥用时对各州和所有美国人产生经济影响的案例。气候变化是真实存在的，必须加以解决，但不能粗暴地越过被授权的界限。”

美国环保署署长迈克尔·里根表示对最高法院的决定“深感失望”，“当气候危机的影响变得越来越具有破坏性，每年因洪水、野火、干旱和海平面上升而造成数十亿美元的损失，并危及数百万美国人的安全时，法院的裁决令人沮丧。”他说，环保署将继续通过依法制定和实施环境标准等方式，为能源部门提供确定和透明的信息，以支持能源行业发展清洁能源经济。

美国气候联盟联合主席纽约州州长、华盛顿州州长和加利福尼亚州州长在联合声明中说，这项裁决表明，州长和州立法机关的行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重要。“今天，我们重申承诺，即利用我们在州一级的权力使电力部门去碳化。我们将继续在各州推进大胆的气候行动，以保护美国人民的健康和钱包。”

“对个别会员国的司法决定提供法律评论不是联合国的职责。总体上，这是全球应对气候变化的一个挫折，而我们在实现《巴黎协定》目标方面已经远远偏离了轨道。”联合国秘书长发言人迪雅里克说，“今天在美国或任何其他主要排放经济体的类似决定使得实现《巴黎协定》的目标变得更加困难。但像气候变化这样的全球性紧急情况需要全球应对，一个国家的行动不应该也不能决定我们能否实现气候目标。”

编辑/樊宏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