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向上的花朵》出版 解读文学与影视中的女性形象
北京青年报客户端 2024-10-29 20:00

内容简介

本书通过解读文学与影视中的女性形象,再现当下女性在婚姻、爱情和生活中的困境。作者以女性视角,透过伍尔夫、简 •奥斯丁、毛姆等作家笔下的女性命运,试图带领更多女性在时间里沉思、觉醒,走出一条属于女性的新生命之路。

作者简介

清凉

·河北省作家协会青年作家

·第二届全球通短信文学大赛优秀奖获得者

·自媒体艺文生活馆和清凉艺文咖啡书店创始人、影评人

·已出版散文集《长在乌托邦的花朵》、散文合集《E拇指短信文学选粹》

·已完成长篇小说《遇见金色帝国的你》(在豆瓣阅读上架)、长篇悬疑推理小说《杜鹃花杀人事件》(全网上架)

·其多篇文章发表于《文学报》《北京青年报》《小小说月刊》等

赏读

草坪上的思考

周末,我在一家咖啡店约了朋友,她还没有来。这家自带花园的咖啡店开在北京朝阳区寸土寸金的地方,这里有一片巨大的草坪,我一边等人一边在草坪上散步,风从远处吹来。在夏末的午后,我看到远处碧蓝的天空,以及鲜绿的草坪,它们几乎相连在一起,眼前的一切让我有置身梦境的错觉,是一幅不真实又真实的画卷。它可能出自凡·高或夏卡尔笔下,天上的几朵祥云仿佛是从希腊飘来的。

我站在草坪上,看着眼前的景色,想起了英国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的意识流小说《达洛卫夫人》。小说的开头是这样写的:达洛卫夫人说要自己去买花——一个女人想买花,并且是自己一个人去,伍尔夫很满意这个开头,她为什么这样开场呢?小说中达洛卫夫人的原型就是伍尔夫本人,她在写这部小说的时候也在传达信息给我们:达洛卫夫人所面临的问题我们也在面对。

伍尔夫在小说里用一天的时间展现了达洛卫夫人这个人物,她的精神世界、她的苦乐哀愁、她经历的那些事情、她见过的那些人、她的牢骚、她的回忆,伍尔夫几乎毫无保留地全部写了出来,为我们展现了一位非常立体的生活在20世纪的中产阶层的女性形象。伍尔夫是以女性的视角在写另一个女性,一个我们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她应该就生活在你我中间,但她又总是隐没在角落里,鲜少被人发现。

这个女人,她或许不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个人,却一定是我们最熟悉、最容易忽略的那个人。她可能是出现在家庭场域里的母亲,也可能是一起长大的姐妹,还可能是我们工作时遇到的女同事,或者是在一个教室里读书的女同学。伍尔夫写了一个20世纪的女人,这个女人的灵魂从她的时代里穿越到我们的面前,在这些意识流的自由松散且无限延伸的文字里,我们得以相遇。小说展开的背景是以男性社会为主导的时代下女性所面临的世界,她让我们重新审视、思考,女性的表达与需求。

达洛卫夫人并不是一个完美的女人,她有时情绪化,甚至天真烂漫,对过去的恋情有回味、有留恋;她有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也有虚荣的一面。她真实得让我们同情,让我们爱护,站在她的角度感同身受,苦恼着她的苦恼,发着和她一样的感慨和哀愁,去追问生命存在的意义,一个家庭主妇的日常,令人遐思。

如果一个女人离开了她的厨房,她还能干什么呢?那些多少世纪激荡出来的文学经典、天才的诗篇都是男人写的。莎士比亚如果是一个女人会写出怎样的戏剧?会不会在小说的开头也写一个女人自己去买花?伍尔夫在《一间自己的房间》里虚构了一个莎士比亚的妹妹,这个妹妹每年有500英镑的收入和一间上锁的房间,这样她就可以和莎士比亚一样有时间去写那部鸿篇巨制了。伍尔夫给出了我们答案,女性向上的路便是争取独立的经济和社会地位。

想到这里,我走进了一片茂密的小小丛林,在不知名的绿树丛里被树叶环绕。再向前走一会儿,我就来到了新的天地,这里是草坪的另一个空间,我的眼前是一间白色的玻璃房子,旁边是一处长方形的绿色营地,我站在这里,继续想着那部小说和伍尔夫。

伍尔夫从没想过写一个完美的女人,她在一开始就已经决定,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让达洛卫夫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一个女人,她为自己而活,她是自由的。要知道,在伍尔夫之前还没有谁让女人如此自在地活过。在小说的世界里,我们看到过各式各样的女性形象,她们为了爱情死去活来,为了亲情痛苦挣扎,可没有哪个女人活得这么自我,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如此游刃有余,每一幅画面都是流动的,这些流动起来的意识是美的,像不断向前奔跑的马车,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意识流在午夜里肆意飘零。

伍尔夫问16世纪的女人们去哪儿了,我们也很好奇,她们怎么没有写小说、写诗歌、研究学术?历史里的“她”消失了,她们更多地出现在男性的笔下,成为某某伯爵夫人,成为莎士比亚的女主人公,出现在诗人的诗句里。她本人没有在说话,而是别人在替她说话,就像坐在帘幕后面的人,我们永远不知道帘子后面的脸长什么样。在我们的概念里她依然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女人,直到我们看到了简•奥斯丁的《理智与情感》《傲慢与偏见》、乔治•艾略特的《弗洛斯河上的磨坊》《亚当•比德》、勃朗特姐妹的《简·爱》《呼啸山庄》、伍尔夫的《达洛卫夫人》的时候,我们才看清楚她的脸。

女性冲破了所有的枷锁,超越她们所处的时代,从小说里站出来,来到了未来,来到了我们的面前,这个被伍尔夫称为“莎士比亚的妹妹”的女性,引领我们记住了这个栩栩如生的达洛卫夫人。

文学作品里需要立体的女性人物,“一个女人去买花”这个行动足以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女人正在行动起来的样子,会脑补那些关于达洛卫夫人的画面:她穿着什么样的服装出门、她的步伐是快是慢、她在去买花的路上遇到了什么人、她的手里有没有捧着满意的鲜花回家……这些情节,在读小说的时候,都会自行脑补上,这就是伍尔夫的高超技艺,意识流在时间的流域里生长,填补了16世纪女性文学形象的空白缝隙,不断发育,成为新的生命,一个结实的、不可以随意拆分的生命体。

她也让我想起英国女作家简•奥斯丁,也是如此。她从没有放弃过笔下的任何一名女性,她将她们的思想展现得淋漓尽致,没有扼杀在幻想的摇篮中,她吐槽起人来也毫不嘴软,她翻阅历史书,可以找到并列举出那些责难女性的“权威话语”,奥斯丁对此感到愤慨,为什么所有错都是女人在背?女性在她的笔下不再是一个客体的存在,“她”成为主导一切的角色,出现在了《诺桑觉寺》《曼斯菲尔德庄园》《理智与情感》《傲慢与偏见》《劝导》《爱玛》里。

小说里所展示的女性的内心世界不再苍白,哪怕是微小的事物、不满的情绪和心存的疑惑都应该说出口,就如伍尔夫写到的那个墙上的斑点。它不断引起我们的注意,是什么让我们失去了在厨房里劳作、在土地里施肥、在给孩子换尿布的注意力,可以放下手里的活儿、放下一切,可以抽出一点时间来好好观察一下那个墙上的斑点呢?那一定是这个主妇,她决定这一天要出门去买鲜花的契机。

她可以利用这个闲暇的时光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说一些自己想说的话。是的,如果她连自己的喜好憎恶都羞于说出口,那么又有谁知道她在想什么?那么这个男性又怎么会理解她?她又怎么才能将不满告诉他?如果伍尔夫不把她的内心写出来,又有谁来替她说出来呢——长久的父权制所带来的压抑导致她不曾敢于表达内心真实的想法。

人们总是让女孩们去爱别人,却从来不关心她们是否被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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