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读|鲁引弓《小宅门》:丁咚和房子
北京青年报客户端 2024-05-31 16:00

男生丁咚的出生,与一套房子有关。

1990 年,他爸丁家风和他妈何秋红为赶上惠民酿酒厂的最后一批福利分房,认识两周就火线结婚,婚后第二年又因性格不合匆匆离婚,留下了1 岁的婴儿丁咚作为这场短命婚姻的“遗产”。

所以,丁咚是因为房子来到这个世界的。

所以,从小他就对房子充满委屈和怨恨。

丁咚大学毕业的时候,市区住宅均价已近每平米 3 万元,并且,还在快速地上涨。

于是,与这个年代许多无法拼爹的 90 后一样,丁咚明白,房子从此与自己无关了。

丁咚的大学同学、女友陈海贝的父母,也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点,他们让女儿跟他分了手。

所以,长大后的丁咚知道,爱情和房子是连在一起的,它们跟自己距离遥远。

跨出校门后的丁咚,像一颗轻尘,在软件公司、教育机构、少儿游泳馆、广告公司、超市物流部门之间辗转。

让他没想到的是,辗转到后来,他居然成了中介小哥,也就是说,“房子”成了他的饭碗。

介绍他做中介小哥的,是他的大学同学常书凯。

常书凯大学毕业后,在蓝洲房地产集团公司总经办打杂,他有个远房亲戚是那里的高管。常书凯有一天来物华超市找丁咚的时候,看见丁咚正在仓库里搬运土豆,他瘦弱的模样让书凯心生怜悯,书凯就为他支着儿:“最近‘蓝洲’为打通产业链上下游,收购了一家名为‘良屋’的中介公司,那边需要人手,要不你去试试看?”

书凯还说:“他们这一行,如今做得好的人收入是蛮可观的。”

“中介公司?”丁咚问。

“是的,做房产经纪人,也就是中介小哥。”

就是街上那些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佩着工牌、骑着电动车的男生。

丁咚明白了。

但他无法想象自己做中介小哥的样子,因为他生性内向,还因为,他一直觉得那些做销售的家伙跟人交往目的性太强,自己不是那样的人。

他向书凯摇头,说自己做不了。

书凯不以为然,劝他不妨一试,“这活不用拼爹,至于性格嘛,这年头谁知道自己最终的性格是啥样子的呢?再说,性格有赚钱重要吗?做中介小哥比你现在打零工赚得多,这一点倒是很重要 ;还有,房地产是时下的风口,人得站在风口上,这一点更重要”。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丁咚就决定去试试。

由此,丁咚成了“良屋”华北路门店的一位小哥。

他像我们在街上常遇到的那些小哥一样,穿着西装,打着领带,骑着电动车,串街走巷,像小蜜蜂一样忙碌。

他也像那些循循善诱的小哥一样,逢人就做思想工作:“买吧,买一套自己的房子,你会发现,五年后,房贷已经不是主要压力了 ;八年后,除了房子,其他钱都不知道花哪儿去了 ;十年后,今天你穿的名牌,开的车子,都已成了旧物,只有房子在为你保值,甚至增值 ;二十年后,你会感叹,努力十年,不如买一套房子,一套房子可以让你少奋斗几年甚至几十年。”

他还像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哥一样,在深入某些房子的过程中,有时一不小心,就直抵了他人生活中隐秘的底处——房子,房子。那些因房子而洒了一地的人性,常让他瞠目结舌,除了唏嘘,有时他几乎有夺路而逃的冲动。

所以,“房子”被当作饭碗之后,丁咚对于房子有了日渐复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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