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岳

世上至少有两种游戏。一种可称为有限游戏，另一种为无限游戏。有限游戏以取胜为目的，而无限游戏以延续游戏为目的。

假期出去旅行，为了轻装上阵，挑了一本薄书，詹姆斯·卡斯的《有限与无限的游戏》。

说来也巧，这本书多年前试着读过，硬撑着读了一半，只觉得艰涩难懂，便束之高阁。前些日子听早前微信公开课中张小龙讲述自己的产品观，言语间总让我想起它，便又找出来打算重读。可能因为阅历增长，或时间发酵，这次再读，似乎有些云里雾里懵懵懂懂了。

这是一本出版于30多年前的哲学书，文字短促精炼，作者将万事归纳成两种游戏，一种是有限游戏：有对手、有终点、有胜负；另一种是无限游戏：没有对手、没有终点、没有胜负。

有限游戏以取胜为目的，游戏本身有边界，游戏玩家们身心在这游戏的边界内，在规则共识下互相竞争，赢得一场战争，赢得一次比赛或赢得某项荣誉。而无限游戏的玩家不赢任何人，他们在与游戏本身做游戏，他们想尽一切办法逼近游戏的边界，然后拓展这个边界，让游戏延续下去。

微信公开课上，张小龙说自己要把微信做成一个伴随时代的东西，他说自己不关注竞争对手，也不在意自己的产品形态归属于哪一类，甚至不急于产品的快速迭代。

这一切有些反常识，用书中的观点来看，微信想玩儿的似乎就是一场无限游戏。

我们通常以为所有的产品都有其生命周期，都会生长、盛放并最终凋零，这也是每一场有限游戏的结局——死亡，死亡是一切边界的原点。可是微信的原则以及所作所为，让人捉摸不透它的生命周期和边界在哪里。

互联网行业中有无限游戏气质的还有阿里，当试图定义这家公司的边界时，它总会很快裂变出去，从不被一个模式或壳子限制住。

美团身上也有“无限游戏”的影子，王兴说这本书对自己影响很大，确实，如果去看美团的发展和战略，以及王兴或王慧文的访谈，总会觉得他们也在充满好奇地探索和改变这个行业的边界和规则。

书在颇具深意的101章戛然而止，这一章只有一句话：世界上有且只有一种无限游戏。

那究竟是什么呢？我斗胆有自己的答案，这唯一的无限游戏，就是时间。

前些天我在楼下遛狗，狗不听话，去草地里捡东西吃。我佯装抬腿想教训它，发现它微微一动便闪身躲开。我心有不服，布鲁斯李上身，飞起连踢三脚，结果狗四脚稳稳地站定，只是略微摆动脖子，便轻巧地一一躲过。

我心生一悟，想到或许狗能感受到的时间粒度与人是不同的，我自以为无敌的金刚闪电李三脚，可能在狗的眼里只是慢到无以复加的太极拳PPT。

我们以为的一瞬，或许是狗的半晌，而我们以为的永恒，可能只是宇宙的刹那。

或许只要理解了时间，就可以理解无限游戏。那些无限游戏的玩家，最终跳出了时间给他们设的局，他们不钻营如何赢得一场规则确定的有限游戏，而是对游戏的边界和规则充满了好奇，他们并不在乎自己的死亡和离开，游戏的延续就是他们的永续。

有人问我，这种深涩的书究竟怎么读，我说如果非想读它“有用”，可以试着代入现实中的活动和经历。

比如，如果在市场占有率上赢得领先是有限游戏，那么创造用户价值就是无限游戏；如果晋升更高的岗位是有限游戏，那么自己三四十年的职业生涯就是无限游戏；如果下一轮融资是有限游戏，那么让团队存续百年，就是无限游戏。

再比如，意识到所有的得失心是有限游戏，那么跳出它就是选择了无限游戏。

当然，这样的阅读也可以不必在乎一时间的有用与否，读完后，只是将它当做一颗思考的种子埋在脑子里。而时间，时间会给你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