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秦川

马连良是著名的京剧表演艺术家，也是扶风社“五虎上将”之一。在他的演出生涯中，有两件事情值得一表。

先说第一件。民国年间，扶风社在上海演出马连良主演的《清官册·审潘洪》。当时，前台经理为了刺激上座率，特意提出，让当时人气正旺、粉丝众多的叶盛兰出演八贤王。叶盛兰当时虽然没有直接拒绝，却提了两个非常苛刻的条件：“第一，与马连良共挂头牌；第二，由旅馆到剧场后台，需要汽车全程接送。”叶盛兰的意思非常明显，就是想借此回绝前台经理。

当前台经理将叶盛兰的要求说给马连良时，旁边的人都认为叶盛兰的要求太过分，他一个后生，怎么能与社团老大马连良平起平坐呢？不过，马连良却大度地回答：“这根本不算什么条件，全部按照叶盛兰的意思去办。不仅可以挂双头牌，我的汽车他也可以随便坐。”

那天，当叶盛兰扮演的八贤王唱道“内侍带马不中用，本御亲自带白龙”两句二黄散板时，声音高亢激昂，顿时获得了满堂喝彩。好角儿就喜欢在台上相互刺激，马连良当即也一下子来了精神，他紧接着一句“自盘古哪有这君与臣带马”，更是一波三折韵味十足。因为那天的演出实在太过精彩，最后竟然卖了站票。老板挣了钱，自然十分满意，连忙到后台恭维马连良：“还是您高明，满足了叶盛兰的要求！”马连良只淡淡地回答：“一切都是为了将戏演好。”

事后，有人曾向马连良进言，认为叶盛兰提的要求太多，一个年轻人如此张扬，应该压压他的气势。何况社团里有那么多演员，没必要非得用他，大可以找一个没有任何要求的小生。马连良听后则严肃地回答道：“他可以没要求，可我有要求！我觉得叶盛兰的要求并不为过，因为他确实有拿得出手的本事，我必须支持。”

再说另一件。1956年，在昆曲《十五贯》唱响之后，老舍决定把这出昆曲改编成京剧，由马连良饰演况钟，马富禄饰演娄阿鼠。

当老舍将辛苦改编的剧本拿来之后，马连良所在的北京京剧团（1955年，马剧团与谭富英、裘盛戎的剧团“合团”成立北京京剧团）艺委会为此专门开了两次剧本讨论会，当时马连良、马富禄、迟金声等人也都参与其中。大家在会上各抒己见畅所欲言，都觉得昆曲这种艺术形式，不是所有的曲目都适合改编成京剧。但是，剧本毕竟是由大名鼎鼎的作家老舍改编，如果弃之不用，老舍会不会不高兴？谁愿意自己辛辛苦苦改编的剧本被他人否定呢？

不过，马连良的治艺态度一贯严谨认真，只要他认为不能达到演出效果的剧本，就算关系再好也不支持。最终，北京京剧团并没有排演这出戏。消息传开后，在圈子中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大家都知道马连良与老舍关系好，现在却直接将对方的剧本拒之门外，会不会伤了两人的感情。马连良却平静地表示：“这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想要演好戏，不能总打‘感情牌’，这也不是我的行事风格。”

虽然这次没有合作成功，也确实没有影响到马连良和老舍两人的深厚友谊。一年后，老舍根据《今古传奇》中“沈小霞相会出师表”的故事，又为马连良创作了出新编历史剧《青霞丹雪》，这次，两人的合作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