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在克瑙斯高笔下,冬天有这些让人快乐的日常:烟花
文学报 2024-01-17 14:00

烟花

我喜欢烟花,但不是那种限于地面或浮于地面的烟花,例如爆竹、圣诞拉炮、烟火棒、地面旋转式烟花、喷泉礼花这些,我对烟花的钟爱仅限于那种带引信点火装置的烟花,它能在高高的夜空中展现它的辉煌。

从我记事起,我就一直喜欢这种烟花。小时候我在一个住宅区长大,也就是一长排相同房子的中间,里面有一样的车道,周围都是大小相同的花园,虽然每家每户发生的事情各不相同,但表面来看大家的生活都差不多。最大的例外是新年夜,在午夜前后的几小时内,特别是在十二点前的最后几分钟和之后的几分钟里,所有孩子都会站在他们的母亲身旁,到花园里看父亲弯腰给爆竹的保险丝点火,直到保险丝着了火,父亲才会跑回来和其他人一起,站着看爆竹离开地面,升到空中,带着噼啪作响的花火飞到高空,不仅这一家子人能看到,甚至后墙外的人,以及所有其他住宅区的居民都能看到。

烟花就这么每年一次地照亮了每个人心中真正的想法,也照出了每个人的真实身份。哎呀!这五彩缤纷的颜色,这绚丽夺目的光辉,不仅爆炸式地喷涌而出,还会悬在天上,再慢慢坠落,洒在漆黑的夜空中,告诉所有人它们的出处。

至少在我父亲看来是这样。当第一批高升爆竹开始爆破,在傍晚早些时候的住宅区里噼啪作响时,他只是摇了摇头,坐在椅子上,不像我和我哥哥会冲到窗前去看——一定是路边拐角处的邻居,他没有耐心,等不及,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当时钟接近十二点,一只又一只的爆竹从不同的地点蹿到天空上围着我们,父亲会清醒地点评每一只爆竹,有时还会赞赏两句,“汉森放的这只爆竹挺好”,但有时候他会批评两句,如果正好是从花园里放的一整箱烟花,那感觉仿佛自己是供奉这些灿烂的烟花的仆人,配不上那么绚烂的画面似的。“真是浪费钱啊!”他可能会这么说。

其他邻居可能只会放一两只爆竹,而且也不怎么壮观,然后就变得吝啬无趣。这些事情都无时无刻地不在暗示着,只有他,或者说通过他,我们家的人清楚地知晓应该怎么放鞭炮,既不夸张也不低调,既不浪费也不吝啬,而是会成功地放出完美的鞭炮,其他家庭很快就会目睹我们家的鞭炮,然后赞赏地点头。

父亲会提前先布置好晾衣架的位置,那东西可以用作大鞭炮的电池,周围会放一些瓶子,然后小烟花就会从瓶子里升起来。我从没在其他时候见过父亲像放鞭炮时那么快乐的神情,他一只手握着打火机,另一只手挡着引信,然后突然站起来向我们小跑几步路——通常他从不奔跑——我从没见过在引信烧到火药,爆竹飞起来时,父亲的眼里发出的那种光芒。

先是小的烟花,大概在十二点敲响前的二十秒钟左右,慢慢蔓延爬升到最大的烟花,用巨大的雷神为它加冕,一只形似蝴蝶的巨大生物在住宅区的上空中划过,就好像标志着一年的结束和新一年的开始。

或许因为我们的烟花被其他烟花的发射给吞没了,没有人赞扬或是批评这份特别的烟花,但这无关紧要,因为一年中的这二十分钟充满了快乐和力量,毫无疑问的是,烟花的图像画在我们的头顶,画在这个世界之上的一个世界里,这被美丽和财富所堆叠的时刻并不是幻觉,它代表了一个真实的讯息,原来我们的生活也可以如此绚丽。

编辑/王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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