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奋斗

那天去体检，登记时前台护士一看我身份证，说看不出来，你都这么大岁数了，一点儿不显老，你平时都是怎么保养的？说得我当时身轻如燕，差点儿飘起来，我说就这我还没化妆呢，我要再画个淡妆，还能年轻点儿。

第一项抽血。我一看人挺多，关键心里也有点怵，打小晕针，最怕抽血，就先去旁边测身高体重和血压。血压还行，说高不高，说低不低，比较稳定，一直在“违法犯罪”的边缘来回试探。不过负责登记的小护士说话够气人的，量完体重报给她，她目测了一下我的身高，就替我做主了，说，165?可能看我不太服气，又跟我商量：66？67？

开什么玩笑！8都不止，但凡小时候有杯牛奶喝，我就突破170了。小护士说170，你这体重也超重了，超不少呢，得注意了。

懂啥，我这叫国之重器。

鼓足勇气去抽血，不敢看针头，盯着护士小姐姐的脸看，护士小姐姐说你别盯着我，我说我紧张，她说你看我，我也紧张。果然，第一针扎下去，半天没动静，护士小姐姐倒是不见外，把针头使得像冲击钻，在我肉里深入浅出，左拐右别，最后还是无功而返，拔出来重新来过。第二针总算成功了，看着鲜血汩汩流出，我嘤咛一声，差点儿一头扎她怀里。护士小姐姐拔出针头，说：“你这胳膊，太肉，血管不好找，费劲。”我说：“是的，怪我，我这人，就是不爱出血。”

抽完血，对我来说本次体检最艰难的部分已经结束。接下来彩超室先拿个号，再去内科外科眼科五官科点个卯，回来路上顺便把尿样接了，心电图做完最后下楼去放射科做CT。年年老一套。

最慢的是做彩超，其他项目都搞定了，回来又等了一泡尿的时间才轮到我。进了屋一看，还是去年那俩大夫，赶紧跟两位道声辛苦。床上刚下来一位，跟我年纪相仿，一边提裤子一边问大夫问题严重不，大夫说：“肾上面长个东西，密度看不清，你赶紧去复查。”我一看他吓得小脸惨白，就安慰他几句：“没事儿，我肾上也有，错构瘤，年年来，年年它都在，大夫看它比看我都顺眼，回头复查一下就放心了。”

体检报告拿到手，粗粗浏览一下，头皮不禁一阵麻，恨不得当场吟诗一句：五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

攥着体检报告回家，心情有点低落，王太的心真大，一点没察觉，抱着手机正关心天下大势呢，一抬头，看见我手里的体检报告了，问：“下来了，怎么样？没事吧？”

唉，我是未曾开口泪涟涟。

打开体检报告，王太胆儿更小，看一半就合上了，说你这太严重了，赶紧住院吧。好像看的不是体检报告，是病危通知书。我这会儿倒平静了，一条条跟她分析：“没多大事儿，你看，就脂肪肝又上了一个台阶，甲状腺闹起了结节，把肺气得不轻，说你结我也结。还有个姓窦的，也跟着凑热闹，说他心律不齐。你说你姓窦的心律齐不齐，跟我们姓王的有什么干系？还有尿酸，悄悄地就高了，让我注意，说控制不好，下一步就是痛风。”王太吓一跳，说咋还痛经？我说：“你啥耳朵，痛风，浑身关节疼。不让吃海鲜不让喝啤酒，还不让吃豆制品。”

这个年纪了，谁体检不是一堆问题。关键还是要有个好心态，别当回事——来年，再验。

编辑/韩世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