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骏

父亲走了，老房子里只剩下母亲一人，我们就想把母亲接过来，接到楼上与我们同住。可母亲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这个生活了几十年的“老窝儿”，离开了熟悉的环境，她怕连觉都睡不着。是啊，母亲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好，几乎可以说是百病缠身，尤其是睡眠质量很差，有时还需要服用药物，晚上经常会出现一些状况。父亲活着的时候，母亲的事儿从来都没让我们操过心，可父亲突然走了，照顾母亲的工作自然也跃上了我们的心头。既然她不想到别处去，那就遵从她的意愿吧。可也不能让年逾八旬的她孤零零一人独居啊，于是我和弟弟商量，我们俩轮流跟母亲就伴儿。

躺在父亲躺过的那个位置，与母亲挨得这么近，这是五十多年前才有过的事情啊，现在的我既感到陌生又有些亲切。说是由我来照顾母亲了，可第一晚母亲却一夜没睡好。她一会儿给我拽拽被子，一会儿给我掖掖被角儿，还多次爬起来看我有没有蹬被子，说我小时候睡觉就不老实，没个正样儿。

我怕我打呼噜影响她睡眠，就让她先睡。眼看她睡着了，我也放下心来。谁知没过多久她就又说话了：你别老看手机了，小心弄成近视眼。看这份心操的啊，我都这个岁数了，哪还能得近视眼？早就老花了。“您别管我了，赶紧睡吧。”“管你还不听话呢，不管你能行吗？”哈哈，真拿我当小孩子了。

不知道是到了什么时候，我迷迷糊糊睡着，就感觉有人在给我身上搭衣服。开始我还以为是做梦，后来我才发现这是真实的情景。母亲说：“你这两只手一直露在被子外面，我把它们盖上，后半夜冷了，小心冻手。”我平时睡觉就是这样，不管外头是什么温度，我的两只手都是露在外面的，习惯了。母亲说，“那可不行，你必须把手拿进被子里面去。”又过了一阵，母亲突然咳嗽了两声，我马上警觉起来，是不是感冒了啊，白天可没发现有这个毛病啊。母亲的答案出乎我的意料：“你的两只手老是露在外面，那我就咳嗽。”根儿还是在我这儿啊，我赶紧把手收回来了。

后来，我把这一晚上的事情简单描述了一下，发到了朋友圈，没想到很多朋友竟纷纷点赞，跟帖的人热闹得不行，大家都非常羡慕，说我都快到花甲之年了，还能享受婴幼儿般的待遇，还能被老妈这么宠爱，实在是幸福得不得了。跟帖的人当中还有几个行动派，他们当下就表示：今晚上我也回家找我妈去。

编辑/韩世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