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5日，顿涅茨克地区，俄乌战争仍在继续

一年前的2月24日，俄乌冲突正式爆发。一年来，俄乌冲突持续不断，加速了世界秩序的重构。从更长的历史视角和地缘政治角度看，俄乌冲突加剧世界格局演变，“新冷战”从犹抱琵琶半遮面变得清晰可见，其转折意义超过新世纪之初的“9·11”事件。

一年回望，俄乌冲突可谓“高潮”迭起，悬念多多。俄军初期打的是“闪电战”，兵锋直指基辅，意图是“擒贼先擒王”，推翻泽连斯基政府，实现政权更迭，建立一个亲俄政府。由于纸面上乌军与俄军实力相差悬殊，不少人都预估乌克兰兵败如山倒，2008年格鲁吉亚被迫签下城下之盟的戏码再度上演。

然而，尽管俄军一开始占据主动，控制的领土大幅增加，但初期的“闪电战”很明显未能达到目标，人员损失也远超预期。之后，俄罗斯放弃对基辅的攻击，转而集中兵力在乌东四州发力，事实上转变为持续经年的乌东冲突的升级版。退休的英国中将乔纳森·赖利指出，俄罗斯向乌克兰派出不到10%的作战部队，这首先表明它的战争目标始终有限。还有一些专家认为，如果普京的目标是占领乌克兰，那么最初投入的军队必须接近150万人而不是19万人。

俄乌冲突出人意料的进程，打脸诸多军事专家和国际关系分析家。事后，不少军事专家认为，克里姆林宫高估了俄方军事实力，低估了乌克兰军事实力，更错估了美欧对乌克兰的军事援助力度。更重要的是，俄罗斯方面还是以陈旧的常规战争理念来指导这场大规模战争，而民用卫星、人工智能、网络战、无人机等已经改写了现代战争的作战方式。

当前，俄乌战场情况依然扑朔迷离，但世界因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发生了结构性改变。法新社日前刊文指出，乌克兰战争扰乱了世界秩序，进一步动摇了现有架构，并按照阵营的逻辑加速了世界秩序的重构。欧盟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何塞普·博雷利更是叹息：“我们已经进入无序的多极化，在这里一切都是武器——能源、数据、基础设施和移民。地缘政治是关键词，一切都属于地缘政治。”美国《外交》双月刊网站刊载印度前国家安全顾问希夫尚卡尔·梅农的文章指出，俄乌冲突令世界秩序飘忽不定。

从全球经济贸易角度看，因战争而引发的制裁打击了国际贸易，冷战后最华彩的全球化时代戛然而止，世界贸易的“碎片化”成为新的苗头。除了向基辅运送武器，以美国和欧洲为首的乌克兰盟友部署了他们最青睐的工具来对付莫斯科——经济制裁。法国道达尔能源公司总裁帕特里克·普亚纳表示，七国集团和欧盟对俄罗斯原油实施限价等制裁措施导致“世界市场的终结”。

在全球制造业和价值链中，供应保障和政治利益优先于价格考量。“友岸外包”和在岸外包是出于政治考量，而不是为了应对不断变化的形势。《经济学人》智库预测部门负责人阿加特·德马雷总结说：“世界碎片化的趋势早于战争。但先是疫情，然后是战争的双重打击加速了这种趋势。”

站在一周年的门槛上，俄乌冲突向何处去成为世界舆论讨论与猜测的重要话题。在笔者看来，消耗战、持久战依然是2023年俄乌冲突的主旋律，现阶段看不到停火的动因。

一方面，俄罗斯不会轻易放弃现有阵地，尤其不会按乌克兰方面要求“吐出”克里米亚。尽管俄罗斯军队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但俄罗斯的军事实力与潜力不容忽视。俄罗斯国防工业具有惊人的韧性：尽管受到制裁，俄罗斯巡航导弹产能在战争期间还是有所提高；俄罗斯坦克工业现在每年生产200至250辆新型T-72B3和T-90M坦克，近来有越来越多的T-90M坦克出现在战场上。去年10月以来，俄罗斯对乌克兰阵地的炮击一直维持相对稳定的规模。最近，美方渲染俄方将可能发动更大规模的进攻，并非空穴来风。

另一方面，挺过最难关头的乌克兰不会轻易罢休，背后的美国更是不希望战争停止，而是指望通过旷日持久的战争消耗并拖垮俄罗斯。最近，俄罗斯瓦尔代俱乐部网站刊文认为，美国想延长俄乌冲突有8个理由，包括削弱俄罗斯力量、打破俄罗斯和欧洲的能源合作、打消欧盟国家萌生的一切战略自主冲动、不想让乌克兰出现具有象征意义的失败、扩大国内军工复合体的生产规模，等等。

此外，尽管美方不希望俄乌冲突熄火，但也会有意控制冲突升级的规模。欧洲舆论认为，如果西方试图彻底击败和羞辱俄罗斯，普京可能会动用核武器，而这终将给所有人带来灾难。到目前为止，各方都极为谨慎，避免俄罗斯与北约发生任何直接冲突。

善良的人们总是期盼世界和平，但黑海畔持续升起的硝烟警告世人：控制与反控制、自主与反自主的争斗贯穿了人类的历史，并未因技术的进步与文明的演进而终结。这也许是人类的悲哀。

文/向长河（国际问题学者）

图源/视觉中国

编辑/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