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博尔赫斯在阿根廷的日子
凤凰网读书 2022-12-20 19:00

19日凌晨,卡塔尔世界杯谢幕,阿根廷队时隔36年再次捧起大力神杯。梅西也终于在自己最后一场世界杯上迎来了圆梦的时刻,足球解说员贺炜引用阿根廷著名作家的格言为其作点缀:

阿根廷诗人博尔赫斯曾经说过,任何命运,无论如何漫长复杂,实际上只反映于一个瞬间,那就是人们大彻大悟自己究竟是谁的瞬间。我不清楚梅西从何时起有了这样的领悟,但我知道,那一刻一定不是轻易开始的......

尽管博尔赫斯曾公开声称过自己不喜欢足球,但并不妨碍用阿根廷国宝级作家的名言来赞扬他们民族取得的成绩,因为这位被称为“作家的作家”的人,为我们留下了比阿根廷足球更诡谲变换,比阿根廷探戈还浪漫惊艳的文学遗产。

今天将用博尔赫斯在阿根廷生活与创作的8个关键词,来试图更贴近一点,这个星球上距离我们最远的国家。

01

街道

博尔赫斯的出生地让他着迷。他诸多浪漫的诗歌,都是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漫步时与他狂热想象力碰撞的产物。

1923年,24岁的博尔赫斯出版了人生中的第一部诗集《布宜诺斯艾利斯激情》,正如诗人的自白:我的故事从布宜诺斯埃利斯开始,对我而言它像水和空气一样永恒。

博尔赫斯,1978

他特别喜欢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但他也抱怨自己“没有灵魂”,他好奇地凝视着一个对他来说如此陌生的世界,以至于他不得不发明自己的世界——用自己的幻想来填充这个快速扩张的移民新兴城市。“在我的梦里,我永远不会离开布宜诺斯艾利斯,”他曾经写道,尽管他的梦常常是痛苦的,正如在诗集《布宜诺斯艾利斯激情》中的几首诗中所表达的那样:

街道

我的灵魂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

街道之中。

并非那些被人群和交通

逼迫的贪婪街道,

而是那些寂静的街巷,

隐形于习惯的力量,

在落日的微光中获得永恒……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日落、破败郊区的月亮。/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城郊

原以为这座城市是我的过去,

其实是我的未来、我的现时;

在欧洲度过的岁月均属虚幻,

我一直(包括将来)都生活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城里。

而诗人对于街道的迷恋似乎也贯穿了一生。直到去世的前两年,《布宜诺斯艾利斯激情》再版序言中,博尔赫斯仍在继续书写着记忆中变化不定的街区。

同一九六九年的年轻人一样,一九二三年的青年也是怯懦的。他们害怕显露出内心的贫乏,于是也像今天的人们似的想用天真的豪言壮语来进行掩饰。拿我来说吧,当时的追求就有些过分:效法米格尔·德·乌纳穆诺的某些(我所喜爱的)疮痍,做一个十七世纪的西班牙作家,成为马塞多尼奥·费尔南德斯,发现卢贡内斯已经发现了的隐喻,歌颂一个满是低矮建筑、西部或南部散布着装有铁栅的别墅的布宜诺斯艾利斯。

我那时候喜欢的是黄昏、荒郊和忧伤,而如今则向往清晨、市区和宁静。

02

图书馆

很多作家的写作和生活是连在一起的,比如海明威、马尔克斯,但博尔赫斯几乎是一个没有生活的作家,他写作的来源就是读书,阅读。有人说他模糊了现实生活与文学的两个层面。

事实上,对于博尔赫斯来说,他早已领悟到客观世界和梦幻世界都是现实的组成部分,他曾写道:“依我看生活也许是万事万物的总和……当我做梦、睡觉、写作、阅读时,我就是在生活。……我以为不应把生活与文学对立起来。我相信艺术是生活的一部分。”

博尔赫斯年轻时曾在杂志行业作为编辑供职。在父亲健康恶化后,他定期为《南方》《家庭》等几个杂志供稿,也做过《家庭》的编辑。《家庭》是迎合阿根廷中上层社会趣味的一本图文杂志,博尔赫斯主要负责一个类似“阅读指南”的专栏。小说《阿斯特里昂》就是他做编辑工作中一天之内写成的——作为杂志编辑,当时还缺三页篇幅的稿件,没有时间另外组稿,博尔赫斯便自己写了这篇小说。

1935年,博尔赫斯任编辑职务期间。图为阿道夫·比奥伊·卡萨雷斯、维多利亚·奥坎波和博尔赫斯

更知名的一份工作是图书馆员。1937年,临近不惑之年的他,通过朋友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市立图书馆找了一份图书编目工作,一直待到1945年。

在图书馆里,五十人干着十五个人就能做完的工作,他无事可做,大部分时间都在二楼后面一间没有窗户的小房间里度过,在那里他写下了《虚构集》系列中的许多作品,包括《小径分岔的花园》《通天塔图书馆》等。

图书馆是无限的、周而复始的。假如一个永恒的旅人从任何方向穿过去,几世纪后他将发现同样的书籍会以同样的无序进行重复(重复后便成了有序:宇宙秩序)。有了那个美妙的希望,我的孤寂得到一些宽慰。

而在图书馆外,博尔赫斯的名气越来越响。图书馆员的工作与他的写作成为了极不相称的两翼。博尔赫斯后来写道,“故事中出现的无数书籍和书架实际上就是我手肘下的那些。”

和许多生活中茫然的人一样,图书馆给博尔赫斯提供了一种安慰:“我一直想象,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模样”,他在一首诗中写道。1955年,深受法西斯独裁者影响的阿根廷总统胡安·庇隆被推翻后,博尔赫斯被任命为国家图书馆馆长。这似乎是他笔下“通天塔图书馆”在现实生活中的样子——一座四层八角形建筑,柱子上刻有莎士比亚、歌德和柏拉图等伟大作家和思想家的名字。

博尔赫斯在图书馆

该图书馆位于国家音乐学院附近,现在对游客开放。旁边是阿根廷作家协会的总部,博尔赫斯有时会在那里公开朗读。协会与一家名为Legendaria Buenos Aires的餐厅有一个共享空间,那里的墙壁上挂着一块金属牌匾,上面列出了1942年至1944年间该协会的董事会成员,其中一位是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Jorge Luis Borges)。

而另一处,一个摄影工作室橱窗里,博尔赫斯的照片也陈列其中。这些也许是最生动的提醒——博尔赫斯不仅是一位文学人物,而且是一个真正的、有血有肉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居民。

03

匕首和吉他

酒吧、街区、展览、艺术,在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用心的人们总能感受到博尔赫斯潜在的存在。今天,博尔赫斯长大的街道巴勒莫地区,可能是布宜诺斯艾利斯最时尚的街区,然而,在博尔赫斯年轻的时候,巴勒莫“只是祖国背后一些荒凉的湿地”,“到处是一派贫穷和冷漠的景象”。

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巴勒莫》中,博尔赫斯回忆道:

无花果树遮住了土坯墙;无论阴晴,小阳台都显得无精打采;卖花生小贩的喇叭声在暮色中逐渐消失。其貌不扬的房屋偶尔有几个石砌的瓶状装饰,顶上种了一些耐旱的仙人掌:别的植物普遍入睡时,那种不幸的植物似乎属于梦魇的领域,实际上它总是逆来顺受,生活在最令人不愉快的土壤和干旱的空气里,被人漫不经心地当作装饰品。也有愉快的事情:庭院里的花坛、痞子昂首阔步的姿态、栏杆之间的天空。

正如博尔赫斯所说,这是一个半乡村的地方,高乔人和罪犯经常光顾,他们酗酒并在散布附近的小酒馆或酒吧里打斗。这些匕首铁矛所伴随的暴力事件给在郊区长大的博尔赫斯留下了深刻印象,并使他对“刀具”着迷,后来渗透到故事和诗歌中:

匕首

它不止是一段金属的结构,人们

孕育它/塑造它只为一个目的;

于某种永恒的意义,它就是昨夜

在塔夸赫波行刺的那把匕首;

它就是雨点般落到凯撒身上的匕首。

它要杀,它要见瞬间迸裂的鲜血。

那一带不仅仅有打斗;也有吉他。

我把记忆中的这些往事写下来时,忽然无缘无故地想起《乡思》里那句诗:“此时此地,英格兰给了我帮助。”勃朗宁写诗时想的是海上的自我牺牲和纳尔逊阵亡的旗舰——我翻译时把他祖国的名字也译了,因为对于勃朗宁,他立刻想到的是英格兰的名字——对我却是孤独的夜晚,在无穷无尽的街区着迷似的散步。布宜诺斯艾利斯十分深沉,我失望或痛苦时,一走在它的街道上,不是产生虚幻的感觉,便是听到庭院深处传来的吉他声,或者同生活有了接触,这时我总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安慰。

04

猫科动物

孤独是你,秘密是你,

甚至比恒河或落日更遥不可及,

你的脊梁可以任由我的手

缓抚轻摩。从那

早已被遗忘的过去开始,

你就接受了我真心的爱怜。

你置身于另一种时间。你是

一个梦幻般幽闭之境的主宰。

——博尔赫斯《致一只猫》

除了刀之外,博尔赫斯作品中最喜欢的主题也许是猫科动物,例如在诗作“老虎的金黄”中,他思考真正的野兽与他想象中的野兽之间的区别。从孩提时代起,他就对野兽着迷,经常和母亲去家附近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动物园观察大型猫科动物。他喜欢动物园,尤其喜欢看老虎、狮子,一看就是几个小时。

在博尔赫斯博物馆里,有一幅他4岁时用红色铅笔画的老虎。后来,动物,特别是老虎,经常出现在他的作品中。1957年,博尔赫斯写成了《想象动物手册》,书中充满了他童年时进入动物园、博物馆的惊奇感。他把自己想象成这座动物园博物馆的馆长,引导人们进入虚幻的生物馆——这里集合了中世纪拉丁语、法语、德语、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文学中的各种幻兽。他逐一讲述每种生物神圣、诡异的故事。

博尔赫斯遇见他的猫时,已几近失明,凭着那根敲来敲去的手杖,他触碰到了属于他的那只猫。他后来有好几只猫相伴,其中一只大体型的白猫叫作贝珀(Beppo),取自拜伦勋爵诗作中一个迷航在大海上的男人的名字。博尔赫斯为这只小猫创作了自己的诗:

一只白猫孤身检视自己/在镜子目光炯炯的玻璃中/不曾察觉面前的白色/和他未曾见过的金色双眼/是他自己的形象在房子中悠然漫步/谁也未可知,那观察着他的猫/或许只是镜子做的梦?”

博尔赫斯和猫咪

05

探戈

除了对文学满腔热情,博尔赫斯对音乐也有自己的口味。比如他不喜欢贝多芬,但热爱勃拉姆斯、巴赫。他听古乐,中世纪音乐,也喜欢民谣,摇滚乐和流行音乐。尤其是披头士,滚石乐队,还有平克·弗洛伊德。

当然,博尔赫斯与自己国家的音乐——探戈,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生平最后一首诗中,博尔赫斯写下:“探戈,是孤独者的三分钟爱情。“

最初,探戈是男人与男人的舞蹈。博尔赫斯在《探戈的历史》中回忆道:我小时在巴勒莫,多年后在查卡里塔和伯多看到的一对对的男人在街角上跳舞的情形,因为镇上的女人不愿意参加放荡的舞蹈。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探戈被看作伤风败俗,并且被广泛认为是“源自妓院”“来自下层社会”。直到1910年前后,探戈被带去巴黎“加以净化”,从伦敦、柏林、维也纳,到圣彼得堡,探戈在世界范围内广泛流行,使得起源地布宜诺斯艾利斯成为世界瞩目的焦点。电影《春光乍泄》中,厨房里的那出探戈旖旎、暧昧,后来王家卫评述自己的电影时说:“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小酒馆里看过探戈后,才理解了它是‘水平欲望的垂直表达‘这句话。”电影《闻香识女人》中那段配乐Por Una Cabeza(《一步之遥》)更是衬得探戈辗转深情,百转千回。

但博尔赫斯却说,探戈是欢快的。激情,是探戈灵魂。

在他看来,探戈才不悲伤,也绝非来自贫民窟。它来自有闲阶层。与三五好友相聚小酌,一边玩牌喝酒,一边看别人格斗,所以,最初的探戈充满了雄性荷尔蒙。博尔赫斯还举例说:

考虑到价格因素,乐队的原始乐器——钢琴、长笛、小提琴,后来还有手风琴——证实了这种说法;这足以证明探戈并非起源于郊区,谁都知道,郊区有六弦琴就够了。

2013年,在博尔赫斯逝世28年后,其遗孀玛丽亚·儿玉对博尔赫斯遗作进行了确认及公布——一本由声音记录下来的书《博尔赫斯论探戈》,在5小时的录音里,博尔赫斯的声音缓慢而略显疲惫。这是博尔赫斯本人讲述的探戈音乐历史,来向世界介绍探戈。

06

失明者

在演讲集《七夕》中,博尔赫斯谈到自己的失明。他称之为“不算很过分的失明”——因为是一只眼睛全瞎,另一只部分失明。“但是还能辨别一些颜色,还能区别绿色和蓝色”,以及黄色。

人们想象的失明者被锁闭在黑暗世界之中,但博尔赫斯说,他最怀念的颜色正是黑色和红色。他失明的世界,是个显蓝发绿、略带些光的雾腾腾的世界。他甚至说,失明是一种生活方式,一种并不完全是不幸的生活方式。

博尔赫斯从儿时就患有严重的近视,29岁时患上白内障。治疗是未知的,这似乎更像是一个家族诅咒,博尔赫斯的父亲、祖父和曾祖父都是失明者。1938年,39岁正值盛年的博尔赫斯,便已开始逐渐失明。

这种缓慢地丧失视力就像缓慢的黄昏一样来临。直到1955年,博尔赫斯任国立图书馆馆长时,在藏有九十万册书的图书馆里,他已看不到书的封面和书脊。博尔赫斯在《赠礼之诗》中写道:

“上帝以他绝妙的反讽/同时给了我书籍与黑夜。/他让失明的双眼来充当/这座书城的主人,这眼睛只能/在梦的图书馆里阅读/毫无意义的篇章”。

在视觉世界慢慢失去的过程中,博尔赫斯开始研习盎格鲁-撒克逊古英语,研究斯堪的纳维亚。有学者认为,他的渐进性失明帮助他通过想象力创新了文学符号。他确立了一种谈话和书写的联盟。他必须把所有文字口述给他人,这为他后期的每一部作品带来一种旋律式的流畅。他在很大程度上放弃了需要做学术查证的论文写作,但依然口述故事、散文诗和诗歌。

无论是坐在汽车里,还是走在拉普拉塔河畔那些古老街道上,他那传说中的百科全书般的记忆总能让他在口述给助理之前,就在脑子里撰写和润色好一首十四行诗或一个故事。

博尔赫斯和Esteban Moore,1975

07

成为或不成为阿根廷人

略萨曾谈起博尔赫斯:“这位作者有广泛的好奇心,正是这种好奇心在指引他阅读。这位读者是一位世界公民,他可以用法语流畅地阅读保尔·瓦莱里,用意大利语阅读贝内德托·克罗齐,用德语阅读阿尔弗雷德·德布林,用英语阅读T.S.艾略特。”

“博尔赫斯保持着某种沉默,致力于做一个‘世界公民’,但他并不特别关心国内政治。”作家克莱夫·詹姆斯在《文化失忆》中这样写到。

博尔赫斯与其作品中的阿根廷属性是一个持续争论的问题。1933年,《麦克风》(Megáfono)杂志围绕博尔赫斯的形象组织了一项调查,因为彼时他已经被认为是对年轻同行影响最大的阿根廷作家。问卷的明确目标是“修改阿根廷的价值观”,其核心思想指出:

博尔赫斯甚至不是一个民族批评家或思想家。阿根廷的现实在他的文章中是缺席的。

读博尔赫斯,似乎我们的文学传统及领军人物只不过是空洞。当博尔赫斯大谈阿根廷人的性格时,一切都变得黑暗,是一个出现重大错误的时刻。

后来,法国杂志《战斗》上的一篇文章为其辩护:“我们不应该在他身上寻找‘阿根廷’——即使他热爱并经常谈起他的国家——博尔赫斯不是阿根廷文学的代表,他是一个怪物和一个天才。”

事实上,尽管从年轻时候起就积极投身于文学事业,并在阿根廷文学界有一定威望,但一直到50岁,博尔赫斯才迎来他在阿根廷的盛名,直到60多岁时,博尔赫斯才真正蜚声国内外,确立自己在国际上的文学地位,甚至被推崇为当代最伟大的作家。声名鹊起的博尔赫斯被美国、西班牙、英国等各个国家争相邀请去讲学,并被授予了各种勋章,荣誉博士学位等。也许还值得一提的是,博尔赫斯年少时随家人迁居欧洲,教育方面受到了影响,并没有取得学历。

博尔赫斯被广泛认为是诺贝尔文学奖的热门候选人,但他至终没有得奖。有人推测,诺贝尔委员会之所以忽视博尔赫斯,是因为他在20世纪身处阿根廷政治风暴时的政治倾向。那么,博尔赫斯本人又是如何看待诺贝尔文学奖的呢?据《博尔赫斯谈话录》记载,博尔赫斯坦然说过,自知“永远也不会获奖”。

博尔赫斯一生都关注着自己国家的政治形势。在1951年一篇题为“阿根廷作家与传统”的著名演讲中,他对外界的质疑给出了一些的解释:

我要重复说我们不应该害怕,我们应该把宇宙看做我们的遗产;任何题材都可以尝试,不能因为自己是阿根廷人而囿于阿根廷特色:因为作为阿根廷人是预先注定的,在那种情况下,无论如何,我们总是阿根廷人,另一种可能是作为阿根廷人只是做作,是一个假面具。

我相信,如果我们服从那个名为艺术创作的自我的梦想,我们就能成为真正的阿根廷人,成为虚怀若谷的好作家。

他在《我们可怜的个人主义》中呼吁他的同时代人:爱国主义的幻想是不着边际的。公元一世纪时,普鲁塔克就嘲笑过那些声称雅典的月亮比科林斯的圆的人;......国家主义想使我们陶醉在一幅管得无限宽的国家的图画里;那种乌托邦一旦在地球上实现,将不可抗拒地促使所有的人向往它的反面,并且最终必将成功。

1986年6月14日,博尔赫斯因肝癌去世,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在他生命的尽头,他说他是在最奇幻的写作中辨认自我。

“有一个人立意要描绘世界。随着岁月流转,他画出了省区、王国、山川、港湾、船舶、岛屿、鱼虾、房舍、器具、星辰、马匹和男女。”博尔赫斯在《诗人》结语中写道,“临终之前不久,他发现自己耐心勾勒出来的纵横线条竟然汇合成了自己的模样。”

编辑/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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