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历史上王莽统治的某一年里，今山东省东平县一姓张的有钱人禁不住岁月的摧残，撒手人寰了。他的亲人们或许为他举办了一场规模不小的丧事。路过的人都能看见张家大院内满屋缟素，人人满脸凄容，时不时还会传来几声啜泣。

家里的人忙得不可开交，在地下干活的人也没闲着。为这位刚刚离开人间的张姓大户准备的坟墓正紧锣密鼓地营造着，西汉中期以后的丧俗讲究的是厚葬，事死如事生，即所谓的“厚资多藏，器用如生人”。更何况是对于张姓这样的大户人家而言，排面必须得有。

墓室不仅运用石质材料搭建而成，室内还置有包括银器、漆器、铜器等丰厚的陪葬品。此外，张家还请来了画师在墓室前堂进行绘画。这些画师先是在石壁上刷上了一层白灰，这样有利于绘画并且不易脱落。紧接着，画师先是在门楣上勾勒出了十二个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的人物，十二个人物中除了两个是冠带飘飘的文人之外，其余十个都是威武勇猛的武士。

随后，画师又视墓顶为天空，线条流畅的勾卷云纹就这样被创造了出来，云朵的中间还绘有一轮红日，一黑色金乌正在红日内展翅翱翔。画完这些之后，画师还不能休息，他要画的东西还有很多，从出土墓室的情况来看，这些画师不仅在墓室前堂绘有驱邪避灾的傩舞和各种神人神兽，还描绘出了墓主人日常的生活图景，包括宴饮访客、乐舞百戏、斗鸡走狗乃至房屋宅邸等等，更重要的是，画师还精心在墓壁上绘有关于墓主人被导引升天，去到仙界的样子。

从这些壁画中，我们不难窥见两千多年前古人对于生命的理解。对于古人而言，死亡并非是人的终点，肉体的毁灭意味着灵魂将会去往异域，在那个世界中，人们依然会有在现实世界中的一切需求。因此，人在死亡时，必须为自己前往另外一个世界做好准备。门楣上威武的武士被寄予了守护墓室安宁的重任，壁画上的场景透露出了墓主人对世俗生活的眷恋，他依然希望在另外一个世界能够过上这般舒适的生活，而更重要的是，自己的灵魂能够飞升仙界，与仙人来往。

尽管当两千多年后的我们打开这座墓葬时，门楣上威武武士的形象依然活灵活现，但显然这些武士并没有起到作用，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座被盗墓贼光顾过的汉墓。但幸运的是，墓室前堂的壁画依然完好如初。不同身份的人走进这座墓室观察这些壁画的角度互异，但他们最终都会为这批珍贵的壁画而倍感兴奋。

当画家走进这里，他们会为两千多年前汉代的绘画技法而兴奋，这些壁画色彩鲜艳，刻画细腻，形象逼真，同时又不失一定的夸张力，线条和透视法的熟练运用，表现出了汉代画工的高超绘画技法；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也会为这些壁画而雀跃，距离当代遥远的汉代，只有几本略显单薄的史册传世，而东平汉墓壁画题材广泛，内容丰富，事无巨细，它的出现填补了历史的空白，能够让我们更加贴近汉代，了解汉代人民的生活、习俗以及他们的心灵世界。

当然啦，不仅仅只有历史学家关注古人是怎么想的，当哲学家走进这里，也会为古人在壁画间透露出的对生命的思考而陷入沉思。在发现这座墓葬之前，山东省从来没有发现过年代比这更早、保存比这更好、内容比这更丰富以及艺术水平更高的汉墓壁画。如前所述，它的出现对于研究我国绘画、汉代的丧葬制度以及汉代民众的生活都具有重大的意义。

对于山东省而言，东平汉墓壁画是一个空前性的发现，这也让壁画一举夺得了山东省博物馆十大镇馆之宝的桂冠。为了保护这些珍贵的壁画，山东省博物馆专门为这些壁画建造了一个恒温恒湿的环境，如今当我们踏入山东省博物馆，人头攒动之处，东平汉墓壁画历经两千年而犹存的风韵，依然让我们倾心不已。

文并图/叶国安（浩然文史）

编辑/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