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上映的电影《七人乐队》由中国香港七位殿堂级导演联合执导,纵观港影历史前所未见,洪金宝、许鞍华、谭家明、袁和平、杜琪峯、林岭东、徐克七位导演的辉煌履历,足以代表香港电影最杰出的一代创作者。
据不完全统计,七位导演仅香港电影金像奖已斩获30余次,在各大国际电影节中提名、获奖无数;导演许鞍华更是于2020年获得威尼斯国际电影节终身成就奖,成为首个获得该奖项的华人女导演。
《七人乐队》以光影记录历史,从上世纪五十年代起,跨越到当下与未来,用七个单元故事展现了中国香港的人文风情。其中许鞍华执导的《校长》讲述上世纪60年代,社会清贫,但求学者众。一位执笔忘饭的校长与善良淡雅的王老师让一座天台学校成为童年岁月里最温暖的家。吴镇宇饰演的校长横跨四十年,从秀发直到白首。片中吴镇宇通过温暖的独白,将育人理念娓娓道来,画面里那些熟悉的场景,令人置身记忆中美好的时光。在接受北京青年报记者采访时,许鞍华导演表示自己喜欢六十年代,“那时的生活方式很简单,人与人的关系也很含蓄。”
记者:请问您拍摄《校长》的初衷是什么?您生活中曾遇到过校长这样的老师吗?
答:《校长》主要讲述了一个60年代的校长,在天台学校做校长,他的工作及生活方式,包含一个很幸福、温情的爱情故事,其实这段故事也是从60年代跳到了21世纪。我个人很喜欢60年代,也很熟悉。刚好拍摄的是十多分钟,除了是一个爱情故事,同时也想讲60年代淳朴的人情味,包括老师、学生之间的关系等。
我对自己在学校的事情印象都不深了,记得那时有位老师总是骂我,但她也是我对于英文文学的启蒙,她当时很新潮,比如教《莎士比亚》时,因为文字很闷,她会演出来,我们当时都很惊讶,觉得老师教得很好,让我理解其实文学艺术都是来自于生活。通过《校长》,我也想表达现实中会有那种只想育人,不求回报的好老师。
记者:六十年代对您来说有什么意义吗?
答:如今回想起来,我觉得其实当时的那种氛围是我特别向往的,特别朴实、努力和单纯,这些东西在现在很难得了。虽然我不太想怀旧,可那个时代的那种精神对我来讲是一个理想和标杆。
记者:片中还有个温柔漂亮的女老师,您为何除了校长,还安排了戏份这么重的一个角色呢?
答:学校里肯定有男老师,也有女老师哦。我也很喜欢马赛演的王老师这个角色,因故事设定是在60年代,那个年代的女性给我的感觉都是窈窕,都是瘦瘦小小的,但又带有一种女性的古典气质。(演员)不是很好找,有次我看杂志,刚好看到马赛的封面图片,就突然觉得她给我的感觉就是王老师,她穿上旗袍,就好像就是60年代的人从画面里面走出来了。我就觉得王老师这角色是非她莫属了。拍摄的时候也是,她在镜头里面,走在学生和课桌的中间,就令人觉得这就是60年代的情景,很真实。
记者:校长和老师似乎有些暧昧,但是电影里两人又几乎没有交集,您为何要这样设定呢?
答:其实我讲的也是个恋爱未满的故事,想表达错过和物是人非的感情。两个角色在影片中基本没有交集,主要是因为要表现校长和老师,一心都在教育孩子上,没有想过自己的事情,那个时代人也比较单纯和纯朴,也是因含蓄和隐忍,错过了一段美好的爱情。
记者:与拍长片相比,您觉得短片的难度在哪里?对您来说,拍短片有没有回到以前练手时的感觉?
答:之前我都有拍摄过短片,所以不存在什么难度。这次的难度其实是因为使用胶片的原因,我们每个人分到的胶片都是有数的,因现在胶片很难找到了,所以拍摄时要很小心,尽量不能有废片出现。
记者:假如七位导演作为“七人乐队”,您认为您是乐队中的什么身份?为什么?
答:杜导之前在我们一起做采访的时候说过,我也很认同他所说的,这部影片中的导演都是主唱。
记者:重新用胶片拍摄,您有什么不同感受?
答:很多导演是很怀念菲林的质感的,但是我没有。从一开始用数码拍摄,我就挺喜欢它的质感的。因为方便太多了,可以不停机一直拍。
这些年我都已经有点被这种方便的拍摄“惯坏”了,甚至不习惯拍到一半我的副导演嚷嚷吵吵喊,“导演,没菲林啦”,因为它十分钟就要停。它又少又贵,拍的时候就让我分心,副导演也很烦心。以前拍菲林我们得分镜头,做得很细致,可能迫使导演要把一场戏更早想清楚,但分开拍又会比较容易让演员的表演没有那么连贯。它是不同的创作思维,但我还是觉得数码的好处是更多的。
对我来说,《七人乐队》更有意思的是大家可以一起来拍一个电影,这种机遇是可遇不可求的。虽然菲林很贵,但杜琪峯作为监制,在制作上没有给我压力,就是放手让我们干。更好的地方是,这次七个导演一起,之后上映就没有“单独背锅”的压力,只要好好把电影拍完,其他就不用担心。
记者:《校长》是您近年来最轻松的作品吗,因为没有票房压力?
答:导演这个职业就不是轻松的职业,无所谓你拍摄的是长片还是短片,工作流程也都是一样的。《七人乐队》的票房压力确实没有,因一开始就说是自由表达的影片,并非说是要做什么商业类型的影片。至少我自己作为导演,以往的经验总是,拍完以后要承受舆论跟票房收益的压力,这是个不好的影响,会令你拍的时候就瞻前顾后,又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这次拍《校长》,就是让你好好的安安分分的努力把这个戏拍完,所以觉得拍的时候很舒服,我非常感恩能有这个机会拍一部这样的戏,太难得了。
记者:您为什么会想让吴镇宇来演校长?您此前与他合作过,这次再合作《校长》,您觉得他有什么变化吗?
答:我一直很欣赏吴镇宇,看过他的很多电影,之前仅与他在我拍摄的短片《我的路》里面合作过一次,大家合作也很愉快。之后都没找到机会再次合作。《校长》里的校长虽然是一个普通人物,但对于演技要求很高,跨度也很大,从30多岁要演到70多岁,吴镇宇形象和那个是反的,非常有意思。吴镇宇会给这个角色本色与活力。他来到现场,大家一沟通他就上场演了,演得非常好。
记者:很多人说香港电影的一大困境是人才青黄不接,您怎么看?您认为香港电影应该解决什么问题,香港电影的未来如何发展?
答:新的一代,绝对是比我们要难很多的一代,他们需要审视自己的思想,看事情的方式。我希望新一辈的电影人可以给一些机会,让我向他们学习。我不是开玩笑,我觉得大家可以商讨一下各自的问题,不要总让我们这些“老鬼”去教别人,去领导别人,我觉得电影是没有这回事的。现在香港电影界和政府都有很多渠道和平台来培养新的年轻电影人,年轻电影人的发展会越来越好的。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肖扬
编辑/乔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