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线城市做了多年手机代理商的张冲发现，今年2月才开设的二手手机业务，用了仅仅4个月时间，销量就超过了新品。

2022年来，越来越多的手机门店增设了二手手机业务，一般来说，二手机市场涵盖回收、翻新、维修、交易环节，和新机市场相比，是一个相对小众的市场，且鱼龙混杂，买卖双方信息不对称的现象大量存在。中国深圳的华强北，就是回收和销售二手机的集散地，但如今，经销商、专卖店这些手机产业链的“正规军”也开始卖二手机了。

根据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数据，2022年1-4月，中国国内市场手机总体出货量累计8742.5万部，同比下降30.3%，降幅达5年以来最高。

6月8日，多年在珠三角做二手机生意的李家聪对记者表示，上半年来询问二手手机的顾客明显增多，他们以年轻人为主，并不了解二手机，也并非数码的爱好者，态度很谨慎，抱着尝试的心理，实际是冲着价格而来。李家聪认为，这意味着一些原本处于新机市场的消费者正在转向二手。

张冲目前还不确定这是长期还是短期行为，短期来看，它可以帮助渠道暂时渡过难关，长远来看，它惠及的是二手交易平台和一部分消费者，并不是整个手机产业。大量二手手机流通，增加了零配件的循环利用，其实有损于原厂的利益。当前手机行情低迷，二手机也无法带动整个产业链的发展。

经销商开卖二手机

新机销售下滑，让专卖店对二手机的态度发生了改变。

张冲表示，现在渠道仅靠卖新机难以维持，进店顾客少了很多，而且越来越精明，很多人不再按照专柜价格一口买下，会提前打听渠道的进价然后压价，所以新机不只销量少，单机的利润也越来越少。

过去，若顾客进店问二手货，专卖店的人往往流露出不屑的神情，而现在，他们自己也做上了二手生意。

第一手机界研究院院长孙燕飚对记者表示，经销商属于手机产业链的“正规军”，以往很少从事二手业务，也没有出现过靠新机无法存活的情况。目前，中国手机产业正经历寒冬，小米、OPPO、vivo、荣耀等国产品牌销量不佳，其经销商也处在痛苦期。一些原厂会和经销商进行品牌绑定，当行情遇冷，经销商无法靠单一品牌维持收入，只好开启新的盈利方式。

孙燕飚表示，通常来看，手机品牌的渠道毛利率（指从经销商价格到门店价格的毛利）是固定的，各家都在7%-15%左右，但是二手手机则不同，它并非标品，也没有明确的价格，买卖双方存在一定的信息差，总体来说，二手手机让渠道的毛利空间保持在30%以上，还能让消费者得实惠。

张冲观察到，身边的渠道商也纷纷开设二手业务，在他看来，这是应对当前困境的一种行为。但是如果老百姓消费力持续下滑、新机降价速度越来越快、手机产品同质化加剧，那么转向二手的趋势会加剧。

二手机市场升温

李家聪原先也是一名二手手机消费者，毕业后在福建做了几年二手机生意，同时，在社交媒体上写二手机的科普文章。李家聪表示，今年来，二手机的生意也略显冷淡，订单和客户量没有太多增长，但是，前来咨询的人数更多了，能感受到市场升温。

李家聪总结二手机用户的特点是，一旦和卖家建立信任，黏性就会很强。他的店铺目前的复购率有30%，一些用户习惯于购买二手机，就不会再选择新机。随着二手市场的规范性、透明度加强，市场的扩充也是必然的。

二手市场的升温，还表现在用户回收手机的行为上。除了线下门店，一些二手闲置交易平台如转转、拍拍、闲鱼等，也是二手手机的集散地。用户在淘宝、京东等电商平台买手机时，也可以参加以旧换新的活动。

根据转转平台2022年Q1数据，二手市场热门的回收机型已经涵盖i－Phone11和iPhone12等，说明越来越多的人愿意趁旧手机保值率尚可时卖掉。Q1转转集团手机行情报告还显示，i－Phone11、iPhoneX以及iPhoneXs的用户目前均已进入换机周期，这些手机的回收量开始明显提升。

二手手机的保值率也是一个反映交易活跃程度的数值。根据转转平台数据，目前二手市场的华为P50Pro、华为Mate40的保值率在80%以上，i－Phone13系列的保值率也在75%以上，其次是小米12Pro、荣耀Magic3至臻版等机型的保值率也在68%以上。

上述型号都是各品牌的高端旗舰机型。转转集团数据部分析师冯凯丽对记者表示，二手市场是新机市场的“晴雨表”。和几年前中低端手机交易为主相比，这两年中高端机型在二手市场的交易量持续走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性价比。盘点今年一季度发布的新机可以发现，手机的平均售价在持续走高，Canalys数据也显示2021年智能手机平均售价提升了10%。

冯凯丽称，当选择更多以后，手里有2000至3000元预算的消费者，在新机市场可能只能买一个中低端5G手机，但在二手市场，同样的钱已经可以买到更好的中高端旗舰机型了。

谁在买二手机？

李家聪表示，一直以来，二手市场和新机市场的主力用户并不重合。二手市场的消费者相对小众，以年轻人为主，一类是数码爱好者和极客，换机频繁，另一类是学生群体，他们更习惯于网购、更信赖社交媒体，换机频率相对中年人来说更高，最重要的，他们对价格很敏感。

张冲称，店里的二手客户也是以年轻人为主。一种是手里钱不够，又想用高端手机；另一种是习惯于频繁换机，追求新鲜感，原先一直买新机，如今消费降级选择二手机。主流的消费群体还是对二手机在质量、品控、售后方面不信任，这些新用户起初也有一些担心，只是观念上的接受程度相对更高。

冯凯丽表示，二手手机市场的主力消费群体，其实和新机市场一样，一直都是年轻群体为主，年龄在35岁以下居多。比如95后、00后等大学生、白领群体在转转等平台上的黏性是比较高的。用户偏向于中高端机型，这一点也和新机市场类似。

根据中商产业研究院数据，2021年购买5000元以上价位段手机的年轻用户占比达到77%。这部分高端产品主要来自苹果手机，在2021年，价格在5000-8000元的手机中，苹果占据66.2%的份额，华为占18.9%，小米、荣耀、OPPO、vivo的占比一共不足15%。

二手机市场也延续了这样的格局。Q1转转集团手机行情报告显示，二手市场手机交易量Top10机型总榜中有9款是iPhone。其中iPhone11、iPhoneXR 和 iPhone12霸榜三甲，Phone12也是唯一进入总榜的5G手机。

2022年来，国产机的份额也在增加。Q1转转集团手机行情显示，一季度的二手手机购买量Top10城市中，一线、新一线和二线城市居民热衷购买的除了iPhone12和iPhone11外，也格外青睐小米11、小米11Ultra和华为Mate40（5G）等高端国产旗舰。

冯凯丽认为，二手市场和新机市场并非此消彼长的关系，至少对手机厂商来说，新机和二手机市场有很强的互补性。因为手机在未来已不仅是链接终端，更是万物互联的枢纽。

不论是华为的“1+8+N”战略还是小米的手机AIoT，亦或者苹果，都需要更稳定的用户生态。而规模庞大的二手市场则可以在新机之外，为手机厂商提供有效且精准的用户群，帮助厂商把更多用户留在自己的生态里，同时还可以通过提供增值服务满足消费者需求，营造新的增长点。因此，这几年包括小米、华为、荣耀等等厂商，也都在加强和包括转转在内的平台进行新机发布直播、“以旧换新”等多元化的合作。

经济观察报 记者 沈怡然

编辑/樊宏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