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系列为北京青年报 “《天天副刊》问卷 ”第二季
本卷主题:清明,我们应该如何理解纪念、死亡与生命?
出题方:《天天副刊》编辑部
本期答题人:小鹏 职业旅行者
01
各地、各家清明节的习俗不同,仪式氛围也不同,或哀伤、或平和,或肃穆,或热闹……您个人比较认同的纪念方式是?
答:我喜欢墨西哥人对死亡的纪念方式。他们的亡灵节分成两天过,分别是11月1日的幼灵节和2日的成灵节,幼灵节给夭折的孩子过,成灵节给去世的成人过。
2019年11月,我专门飞到墨西哥,真切感受到他们过亡灵节的狂欢氛围。我去的那个小村子,从下午两三点开始,人们就开始往自己脸上画骷髅妆。五点半左右,主街上开始亡灵节大游行:以家庭为单位,打头的通常是两位男士,他们举着花圈,上面贴着亡灵的照片,有的不止贴一张。还时不时翻转花圈,就像孔雀的开屏表演。走在后面的家人唱唱跳跳,像把舞会开到了街上。家家都请了身穿统一制服的乐手,长笛、圆号、单簧管吹得哇拉乱响,因为这时候大家拼的不是节奏和旋律,而是音量和嗓门,胜负交给分贝仪就行了。
也是在那个时刻,我突然对死亡有了全新的理解。我就想,为什么我们不能用一种更加积极的心态去面对死亡这件事呢?让离去的人知道我们都过得很好,是不是也能让他们走得更放心呢?
02
聊聊对您影响最大的一次送别生命的经历?
答:应该是去年送别父亲。他刚过完70岁生日,因心梗并发症离世。
在葬礼的前一天,主持人安排了一场追思会。他事先发给我一份通稿,让我把姓名、年龄和工作单位填上,然后照着稿子念就好。但我并不想照本宣科,于是就自己写了一篇。我记得我在里面写道:“父亲从没有阻拦我去实现自己的梦想。我相信他这一生最让他感到骄傲的成就,就是创造了我,无论我的毕业典礼、新书出版、新店开业,他都从不缺席。他跟我说,路选对了,就要坚持下去。”
03
如果您身边曾有某个生命的逝去让您久久无法释怀,您是如何自我疗愈的?
答:我会自问一个问题,在这个生命消逝之前,我有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如果没有,那么我就会特别坦然地接受他或她的离去。
产生无法释怀这种情绪的原因更多是因为怀念吧,我相信这种怀念会相伴一生的,而且也不需要去疗愈,因为时常记挂一个人,会让我们觉得温暖,也会让离开的人不那么孤单。
04
假如面对孩子,您将如何回答“什么是死亡?”这样的问题?
答: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结束,而是另一段新路途的开始。就像《寻梦环游记》里的那句经典台词:人这一生,会两次离开世界。第一次,是肉体的死亡;第二次,是被所有人遗忘。
05
关于生与死,请推荐一部对您最有启发的书籍或影视作品,理由是?
答:我推荐电影《遗愿清单》,这部电影说的是两个身患绝症的老先生为了完成各自的清单而搭伴周游世界的故事。他们打算在死亡来临前文身、跳伞、到埃及看金字塔、大笑到流泪、欣赏最壮丽的风景。其中有些项目被划掉了,有些则成了永远的遗憾。
看电影的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非得等到写遗书的年纪才想去跋山涉水?如果把“遗愿”这个词的时间状态提前几十年,说的其实就是梦想吧!而实现梦想,一定要趁早。
06
或早或晚,人人都将面对疾病、衰老、失能、终点,在您看来,有什么方式和办法可以面对“死亡恐惧”?
答:我会自问另一个问题:假如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我会因为有什么事没完成而感到遗憾吗?如果能发自内心地认定自己死而无憾,那其实也就没什么“死亡恐惧”了。
07
开个脑洞:如果您是自己一生故事的编剧,会如何设计这个故事的终局?
答: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假如某一天我知道自己得了绝症,我会把朋友们叫到一起,开一个谢幕派对。告诉他们:有什么想对我说的,立刻马上现在就对我说,不要等追悼会上再说,那时候说得再天花乱坠,我都听不见了。
08
假如今生到此,您认为自己哪三项是最得意、“无愧此生”的?余生往后,您最想实现的、能体现您人生价值的个人梦想又是哪几项?
答:第一, 始终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比如环游世界20年,然后写了七本书,又开了十几家青年旅舍,这些都是我喜欢又擅长的事情;第二,拥有爱,这些爱既来自家人,也来自朋友和爱人;第三,走过了见山是山、见山不是山、见山还是山的三个人生阶段。举例来说就是:小时候每天都是粗茶淡饭就觉得很开心很幸福,后来眼界大开,发现几种食材随便炒炒的菜肴不过尔尔;可现在每天和家人在一起,仍旧粗茶淡饭,却觉得幸福指数比穿华服、参加闪耀的活动高了不知多少倍。
余生往后,我给自己列的遗愿清单:继续写作,继续旅行,继续随心而行,毕竟,当你开始奔跑的时候,别人的议论,只是耳旁的风。
约稿/李喆
编辑/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