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黑风暴》已在多平台收官。一个多月来，这部重大现实题材剧所引发的话题里，演技占据很大篇幅。除了观众早已熟知的实力派，“吴晓亮”这个一度略陌生的名字被频频提及，“吴晓亮演技”单话题阅读量高达2.5亿。凭借对剧中反派孙兴的成功塑造，入行17年的演员终于火了。
演员因一部爆款剧“一夜出圈”，观众因一个角色认识了“宝藏演员”——类似句式，还适用于《山海情》里得宝的扮演者白宇帆、麦苗的扮演者黄尧，以及《觉醒年代》中包括马少骅、张桐、张晚意、曹磊在内的太多好演员。他们的“出圈前夜”不尽相同，有入行不久的年轻人，有出过名、后又沉寂的中生代，也有积攒了好多作品、始终“戏比人火”的资深演技派。但一样的是，他们一度与“流量”无关，如今因角色深入人心，成为观众有口皆碑的“对的人”。
不可否认，天天有剧上新的竞争环境里，有的剧方依据市场定向选角，信奉“选好了流量，就能锁定流量”。然而，越来越多主旋律爆款、现实题材精品，反复验证创作的金科玉律：不唯流量，守初心的好剧才可能选到对的人；矢志不移追求艺术理想，凝结了匠心的正能量自会吸引大流量奔涌而来。
堂堂正正的选角逻辑里，一切“从角色出发”
《觉醒年代》可能是2021年长尾效应最显著的电视剧。它在年轻人中不断收获拥趸，至今在90后、00后的社交圈里占一席之地。此情此景，恐怕在2019年该剧杀青时是难以想象的。毕竟在一些流量至上的评估语境里，它是“背对市场”的：不仅题材厚重，演员阵容里除了于和伟，没什么“能扛收视”的人。
可就是这部“背对市场”的作品完成了市场逆袭。凭什么？复盘《觉醒年代》的创作过程，编剧龙平平秉持历史的辩证和唯物的史观，历七年打磨捧出了兼具思想性与艺术性的剧本；导演张永新“不惜成本”地追求场景与细节的真实，精工细作的拍摄经得起挑剔的目光。可电视剧是门综合艺术，倘若没有用心的表演，一场守初心、铸匠心的接力注定无法推进。幸而， 《觉醒年代》的团队从未忘记他们为什么出发。张永新说：“先贤的思想之光洒在前进路上，指引我们堂堂正正地做人，堂堂正正地创作，用堂堂正正的方式拍出中国人的精气神。”
堂堂正正的选角逻辑里，一切“从角色出发”。找最接近角色的演员，考虑他们的互动关系，在整体上将他们调度到同一个表演体系内。许多历史原型人物在剧中恰同学少年，某种角度看，谁来演“新青年”们，决定了剧作的半边天。
以陈延年的选角为例，张晚意去试镜时名气、流量、叫得响的作品，几乎全无。那天，是眼睛里的干净纯粹、是超乎年龄的沉稳与坚韧气质，让导演从他身上看到了符合陈延年的角色特征。同时，他当年收起一所大学表演系的录取通知书、复读一年考取自己理想中北京电影学院的求学经历，也从侧面证明了几分勇气和底气。于是，剧中与陈独秀有大量对手戏的角色，被交付给了这个一心向往正剧的年轻人。随后的事情观众都知道了，曾籍籍无名的90后演员在《觉醒年代》里熠熠生辉。荧屏上，陈延年慷慨赴死前回眸，眼神坚毅从容，革命先烈就这样从历史书上鲜活地走进了观众心里。
《山海情》的选角也有相似轨迹可循。张嘉益与尤勇智两位演技担当自不待言，换上做旧的衣服、挽起裤腿，活脱脱就是西北黄土地里饱经风霜的老汉。郭京飞、黄轩与热依扎等有过往的作品让人放心期待。这部扶贫题材的群像剧里，真正的惊喜来自白麦苗和马得宝两个角色，观众为他们在西北大山里同吃一张油饼的纯真而心动，爱他们吃得起苦、受得住挫折的奋斗青春，也欣赏他们义无反顾坚定的爱情。
1994年出生的黄尧从中央戏剧学院毕业后曾出演过三部电影，第三部《过春天》在2019年春天赢得了好口碑，可惜票房惨淡。但片中那个能在沉默中靠眼神传递内心对爱的渴求的姑娘，让黄尧进入了《山海情》选角团队的视野。白宇帆更年轻一些，履历也稚嫩些，南京艺术学院毕业后，他只进过两次网剧剧组。但值得一提的是，2020年疫情让许多剧组工作停摆时，这名95后干起了外卖员。他把骑电动车体验另一种人生的经历，与自己在火车上观察形形色色乘客的习惯，都视作表演的累积。进组那天，导演孔笙不仅从镜头里看这张“白纸”，还跟他聊了许久。年轻人对表演的纯粹与热爱，对什么是奋斗人生的理解，为他赢得了这次被大众看见的机会。
他们的“成名路”上，清晰刻着一步一脚印
在一些网友看来，有的演员是因爆款剧而“一夜成名”。可来时路证明， “一夜成名”的表象背后，其实不存在捷径。他们的成功一切有迹可循，矢志不移追求艺术理想的路上，一步一脚印清晰可见。
1955年出生的马少骅如今被年轻网友亲切地唤作“蔡公” “校长”。 《觉醒年代》里，他将蔡元培身上待人接物之循循儒雅、三顾茅庐之恳切下士、求同存异的君子之风、力抗洋酋的浩然正气，演绎得立体而深入。年轻人惊觉发现了“宝藏”，但翻翻马少骅的过往作品， 《走向共和》 《汉武大帝》 《辛亥革命》 《历史转折中的邓小平》等，每一部都是扎实的正剧、大剧。在全员“贴脸”的《觉醒年代》剧组，平心而论，演过孙中山、邓小平的老演员，在外形上与蔡元培原型有着一定差距。形似不足神似来补。马少骅一边做案头功课，一边反复揣摩新文化运动时期知识分子的言行举止。看似简单的鞠躬动作，他练习了无数次，直到眼神的方向、身体的角度，都掌握得恰如其分。
曹磊今年四十出头，演过的影视作品不少，出彩的不多。直到这一回演鲁迅，他迎来了演艺生涯的高光时刻，被观众夸赞“影视版最佳”。对演员来说，单凭一张有棱角的脸，远不够演出“横眉冷对千夫指”的人物。曹磊先是“走形”，原型人物经常吸烟，他不吸烟，但他想办法把自己的指甲盖熏黄。不仅准备了一双经常吸烟的手，进组前，演员还临摹了许久鲁迅的字，希望能借此抓住狂草的神韵。形神兼备后，他接着走心，细细体会鲁迅内心的挣扎、压抑和斗争。有一场写字的戏，剧本安排在桌子上写，演员代入角色，认为这样不足以表现激动，就请求导演让他在地上写字。写着写着，他入了神，落了泪。回想那段场景，曹磊说那是由心底涌出的自然流露，“是身为演员的幸福时刻”。
85后吴晓亮本在中央民族学院学作曲，19岁那年在儿童片《没有音乐照样跳舞》的偶然出镜，为他推开了演员这扇门。非科班出身，也没有多么傲人的颜值，他很清楚，演技才是唯一出路。抓住每次进组的机会学习，抓紧日常打磨演技，这名学音乐、曾想组乐队的非科班生，践行了“没有小角色，只有小人物”的演员信条，迎来了被观众认知的角色。 《扫黑风暴》前，吴晓亮其实已在《长安十二时辰》里凭狼卫曹破延一角赢得了口碑。孙兴与曹破延，虽都是反派，但一个是法外狂徒，一个在冷血的浅表下偶有柔情。能做到“剧抛脸”，吴晓亮本人说，他在拿到《扫黑风暴》剧本后，一段时间一直在向新闻资料、纪录片“求教”。如今观众用好评证明，过硬的演技源自过往每一份“看不见”的汗水浇灌。
还有太多事实证明，从角色出发的选角，能让好剧与踏踏实实的高适配度的演员相逢。在堂堂正正的创作里磨砺的年轻人，即便没有数量庞大的微博粉丝，也会被机会眷顾。2020年9月，张晚意跟着《乔家的儿女》剧组开始了他的“乔二强”人生；《山海情》播出后一个月，白宇帆变身“简亦繁”，在《我在他乡挺好的》继续他所追求的有质感的表演、有烟火气的生活。这两部现实题材剧都是近来的佳作，张晚意和白宇帆也再一次赢得观众认可。而黄尧的下一部作品，是几个月后由文牧野执导的讴歌新时代的影片《奇迹》。
张永新在总结《觉醒年代》的创作时这样说：“这是一批非常优秀的演员，在我心目中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表演艺术家。他们理解、补充、学习、靠近角色的过程，让我看到作为专业演员应该在哪里付出努力。通过这部剧，我真切感受到中国是有好演员的。从更大范畴讲，他们在创作中展现的浩然正气，让我对中国影视的发展更有信心。”
文/记者 王彦
编辑/弓立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