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舍得》热播 愿教育的多棱镜照见“爱”的觉醒
文汇报 2021-05-06 07:58

欢欢重新穿回了她爱的公主裙,子悠也比从前活泼开朗……近日,热播剧《小舍得》在温情中迎来大结局。

作为中国教育剧“小”系列第三部,《小舍得》较之《小别离》《小欢喜》,有着更为丰富的维度。表面上,它聚焦的是“小升初”的升学话题,实则是以三代人的生活为缩影映射中国万千家庭的喜怒哀乐。在这里,看得见亲子关系、家庭教育,也如一面镜子照见了婚姻、职场、养老以及现实生活中的各种鸡零狗碎。因此,该剧自开播以来,剧中家庭的舍与得一路牵动着观众情绪。依据故事发展的不同阶段,许多人从角色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和现在的影子——曾经,有人希望从南俪身上寻找答案,看看“如果一直坚持快乐教育,逆着补课的潮流走,能顶到什么时候”;后来,获得热赞的短评是这样写的:“人间真实”。

而如今,故事到了终章,剧情引发的家庭、教育、情感等话题仍在发酵。在回望、反思中,人们期待:教育的多棱镜能照见多维度“爱”的觉醒。

是为人父母者的扪心自问,爱有没有附加条件?

《小舍得》与《小别离》《小欢喜》都是以若干家庭作为叙事样本,不同的是,这回担任参照组的两家,有着极微妙的牵绊。南俪与田雨岚,因老一辈的婚姻状况,两人成了“半路姐妹”,从少女时代一路比拼,比到了现在各自的下一代。

极致的人物关系不具备普遍性,却也不妨碍观众与她们共情。归根结底,一个“真”字。场景是真的。欢欢一坐到书桌前,不是要喝水,就是想上厕所;颜鹏调侃妻子,考得好母慈子孝,考不好鸡飞狗跳……凡此种种,不少人会心一笑。情感也是真的。为了儿子在择数金牌班继续“镀金”,田雨岚甘愿向早就翻脸的钟老师低头。一句“在当父母前,谁还没有点傲气”,闻者百般滋味上心头。虽然补习班学费不菲,可米桃妈轻声细语说的“当父母的,谁不想为孩子拼一把”,却是最坚定的天下父母心。更不消说大环境的真,剧中,老师问班上多少同学在外补课,呼啦啦站起一大片。现实里,一边是政策和学校不断为孩子、为家庭减负,一边不可否认的是,“剧场效应”下,家长们主动为孩子加课。

有了“真”打底,极致的人物关系让观众更容易看清所有的爱与恨都其来有自。于田雨岚,儿子子悠的分数可能是她在南俪母女面前有且仅有的炫耀资本。于南俪,出场时的“佛系”源自方方面面的心理优越,一旦孩子、父母、职场、买房四处栽跟头,心理阈值被冲垮,“不甘心”便成了她态度急转的推手。孩子在作文里发问:“妈妈爱我,还是爱一个学习好的我?”需要扪心自问的,谁说不是荧屏前的为人父母者——爱有附加条件吗?

是孩子的“扩音器”,放大他们或被忽略的成长心跳

《小别离》发生在中考前,青春期的孩子、人到中年的父母,在人生第一次别离之际真正懂了彼此。《小欢喜》讲高考事,“春风四子”是孩子也是准成人,他们和父母间,与其说是教育与被教育,毋宁看成代际在对话,折射的也是不同年代的考学观。到了《小舍得》,孩子年龄下沉到了小升初。在基本由爹妈“说了算”的年纪,孩子只能是教育理念碰撞下的执行者吗?

故事的起点的确如此。欢欢与子悠在家宴上“比才艺”,在学校里竞选班委,看似主动行为,推动决策的实为父母。渐渐地,当压力在“爱”的名义下持续增长,子悠郁闷了,欢欢反抗了,剧本递给他们“扩音器”,放大那些或藏在心里、或被父母忽略的真心话。子悠很刻苦也很自觉,可他希望能少点补习多些拥抱自然和足球的时光。欢欢很要强,却被妈妈的“双标”伤了心。《小舍得》用孩子们的激烈反弹,迫使剧中父母审视自己的教育、过度的校外教育哪里出了问题;其实也在替现实中的同龄娃发声,欢欢与子悠所思所想,与天下孩子相通。

而米桃,她由始至终能让人看见“成长的韧性”。世俗地说,她是“别人家的孩子”。作为外来务工人员的女儿,她没开过“小灶”,凭天赋在数学上所向披靡。可她绝不仅仅是个用来支持“顺其自然”教育理念的工具人。相反,这姑娘眼睛里有戏,对自身家庭环境的有限、父母眼界的局限,对赠与的接受或拒绝,甚至面对被同学朋友孤立的态度,米桃都在心里有自己的标尺,都敢为自己做主。

从不同的成长心跳里,编剧把孩子个体成才途径、成长先后的参差和盘托出。藉由他们的心声,许多人便也理解了孩子的成长需求。就像米桃投向夏君山夫妇时所憧憬的,孩子们真正需要的,是能在成长路上既做后盾也可领路的父母,也是一个真正懂得并包容自己的家庭环境。

是“功能性”角色的高光,点透了教育实为迢迢长路

看多了“甩手掌柜”式的父亲,剧中的夏君山被网友称作“清流”。不让父亲缺席孩子的人生,剧本借夏君山为人夫、为人父的复线叙事,阐述了如是理念。

看多了“爱与奉献”的老师形象,张雪儿与钟益的出现成为同类题材里难得的风景。张雪儿信奉有教无类、因材施教,钟益却笃信天赋论与“严师出高徒”。这对情感上的伴侣如何在教育理念上一步步分道扬镳,投射出剧本对学校教育、校外机构教育现象的深挖野心。

尤其精彩的还有故事里的老年组。南建龙、“长公主”、蔡菊英,他们既与通常意义的祖辈一样,渴望“隔代亲”。可他们自身的灵魂更复杂,所带去的影响力也比想象深刻。中年一场大病后,南建龙舍了原配妻子,决心与护工蔡菊英共度余生。鬼门关上走过一遭的人,求生是本能。一旦想被照顾的欲望盖过了情投意合,生活中心安理得于蔡菊英的张罗忙碌,便是自私的心理惯性。而一个“最爱欢欢和超超的外公”,一个悄悄卖了墓地给女儿筹措房款的父亲,又有效抵消了失足丈夫、失责父亲的负能量。至于“长公主”和蔡菊英,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老年“娇气派”,一个婚姻的“闯入者”,谁都有可恨、可气又可怜的一体多面。老年组缠绕半生的交锋,不仅析出了“半路姐妹”心头刺的来龙去脉,也照见人生这条路上,教育的天花板不取决于天赋、学校,更非金钱和资源,而很可能是自己的家庭。

从某种角度讲,《小舍得》很大的开拓性,恰在于它把一些“功能性”角色拽到了聚光灯下,鲜活演绎了——教育是漫长而复杂的。它以一种“我了解,我理解”的口吻提醒人们,孩子成长的迢迢长路上,没有谁是绝对的“免责人”。

文/王彦

来源/文汇报

编辑/贺梦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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