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四面窗户,三面被人占领。老公守着阳台窗,观察路上的行人。孩子守着书房窗,看窗外风雪交加、桃红李白,我守着厨房窗,很难再变出新花样。
开工吧,开学吧,开禁吧!这是无数人心中的呐喊。老公戴着口罩背起行囊,眼角里有掩藏不住笑意,职场是男人的战场,临窗观摩的日子,于他,是苦。两天后,我也接到通知,要上班了。
两朵大人开了工,一朵中学生,暂时没开学,他手里抱着ipad,像个守护蟠桃园的猴儿,等着上网课。
一路心花怒放呀,女司机掌握方向盘的感觉不要太好,家中掌勺的日子如车窗外的风景般倒退,我现在是一个社会人,我掌握的是我的前途,我的职场,我的命运。
同事们见面互相问好,戴着口罩,不改声音的熟悉和亲切,有人俏皮地抱了下拳:过年好啊!一句话让人忍俊不禁,多少忍耐与祝福,多少煎熬与期待,这个年,过得实在太曲折。
我戴着雪白的N95,虽然有些憋闷,倒也有几分口罩美人的英姿飒爽。白领要有个白领的样子,白口罩也要有个白口罩的样子。一年伊始,万象更新,办公室的桌椅们洗涮完毕,各就各位,手指轻点,键盘上敲击出新一年的工作要点。
中午时分,大家去食堂吃饭。我囤积了两个月的脂肪,加上刚上班的兴奋,觉得自己不饿,反正我有干粮,饿了再吃。
陶渊明曾说: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现在的我们,反过来了,家成了樊笼,踏入社会、融入职场才是我们的“自然”。我在和陶渊明背道而驰的快意中,吃了面包、香肠、酸奶,吃完喝完,觉得脑袋有些闷,打开窗户,没想到风还挺大,一股凉风迎面而来。
午睡之后,我觉得后脑勺疼。一开始疼得不厉害,我试着来回走动,分散注意力。可这招儿没用,头疼得越来越厉害,我感到恶心,恶心一来,汗都出来了。
一位好心的同事发现了我的症状,问需要帮助吗?我连连摆手,自从疫情爆发,人人自危,咳嗽一声,自己害怕,周围的人更害怕,身体一有点小毛病,唯恐他人知道,担心这是新冠的“非典型症状”。
同事疑惑着撤离,我赶紧关上办公室门,对着垃圾筒呕吐,还好,吐出一口苦水,身上觉得轻松些,赶紧收拾东西,回家。
一路狂奔,身体一阵接一阵的难受提醒我,要快,要快,我快支持不住了,头疼得要裂,胃在翻江倒海,虚汗如浆。二环路上的春色一掠而过,杏花呀、春水呀,禁不住我难受啊。
无数次想路边停车,我都告诫自己再坚持一下,我怕我一旦停下,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终于坚持到家门口,我打开车门就倒在一棵大树下……凉风吹得我热一阵冷一阵,这通吐,快赶上怀孕时那要命的巨呕症了。
两眼发黑走进家门,直接栽倒在床。模模糊糊中,听见孩子打趣:“妈,你太激动了吧,激动得上班第一天就水土不服……”我没力气搭理他,摸索着吃了一片止疼药,如果不是疫情,我肯定上医院了,等疫情过去,我一定要好好查一查。
等疫情过去,有多少大事,在等疫情过去,有多少美好的心愿,要等疫情过去。
这两个月,因为疫情,我过上了“安逸”的日子,客厅散步是有时候,常态是吃了睡、睡了吃,就像一棵长在大棚里的蔬菜,这蔬菜不经风雨不见太阳,上班第一天,就蔫头耷脑了。
在家休息一天,身体好多了,我再次去上班。
第一天,春风太急,我也太急,我和春风的首次约会,就产生了强大的“误会”。这一次,我是第二次踏入春天里,稳重多了。
我早早地起床,活动筋骨,不急不徐地开车,听从朋友们的建议,把N95换成一次性口罩,要防护,可不要防护过当,要激动,可也不能激动得生活没规律。食堂大师傅的手艺还是不错,吃了单位食堂的饭,才感觉,正常的生活,如火如荼的生活,切入正轨。
是春天了,经过寒冬苍凉,疫情肆虐,我们迎来了春天。春风,她吻上了我们的脸。
文/千人伊面
约稿编辑/陈品
编辑/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