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年前，19岁的刘敏文再次走进初中母校的教室时，身份已从学生变成老师。他听到学生的第一句话是：“这么小的老师也来给我们上课？”

刘敏文来自湖南农村，原本成绩落后的他受初中老师的影响，不仅成绩迅速提升，还决心要读定向师范生。毕业后，看过广阔世界的他决心扎根乡村，回到自己的母校，像曾经鼓舞过他的老师那样，为乡村教育做出贡献。

19岁小伙师范毕业后返回母校做乡村教师

湖南省新化县西河镇鹅塘中学的教室里，“00后”物理老师刘敏文板着脸发下卷子，题目选项旁印着熊猫头表情包“做错了，等着瞧”。课堂上，同学们的窃窃私语都会被他立刻制止，课后他又会笑着和同学们分享，“我打游戏也是王者段位……”虽然教龄仅有4年，刘敏文教的班级物理成绩总是在全镇前列，他也成为全年级最受欢迎的物理老师。

2001年，刘敏文出生在新化县西河镇，从鹅塘中学初中毕业后，他考取了长沙师范学院五年制的定向师范生，学习小学全科教育专业。2021年8月，根据定向师范生的签约内容，他被分配回家乡的小学任教。但因为鹅塘中学急缺物理师资，他被调回母校教初中物理，那时他才19岁。

面对巨大的压力，刘敏文经常会熬夜备课到凌晨两三点，他还上网学习了大量当地省市获奖的教学视频。开学第一次上课，他走进初二的班级，一个身高一米八、比他还高小半头的学生看到他，说：“这么小的老师也来给我们上课？”刘敏文立刻感到自己有些被轻视。

他板起脸来，表情严厉，从气势上把学生“压”住。课后，他自感“这堂课上得行云流水”，学生们都心服口服，那名高个子学生还主动叫他“文哥”，随后，班上的同学也都这样叫起来了。

第一次教的班级物理成绩居全镇第一 被评为优秀教师

工作的第一年，刘敏文几乎旁听过学校里每位物理老师的课。刘敏文的初中物理老师伍顺忠目前也仍在鹅塘中学工作，他告诉北京青年报记者，“刘敏文工作的第一年，几乎旁听了我所有的课。”

在学习老教师的授课方法和管理技巧的同时，刘敏文也在探索新的教学方式。他教的第一个班，每次期末考试乃至中考，物理综合排名都是全镇第一。2023年4月，刘敏文被评为西河镇“优秀教师”。他的学生成绩也远超他的预期。“这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激励，坚定了我做老师的信念。”刘敏文说。

刘锦权是刘敏文的第一届学生，他对刘敏文的课堂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干冰实验。课上，刘敏文带来了一个泡沫箱，装着他自费购买的干冰。他把热水缓缓倒在干冰上，“哇——！”同学们一齐发出兴奋的感叹，那也是刘锦权第一次现场看到影视剧里烟雾升腾的样子。

刘敏文趁机讲起升华的物态变化这个知识点。这样生动的课堂让刘锦权对物理产生了兴趣，高中分科时他选择了理化生。 

刘锦权回忆道，“刘老师上课比较严肃，也很有威慑力，但下课就像我们的朋友一样，还会给我们买小礼物。”同学们决定也给老师个惊喜。他们提前打听了刘敏文的生日，当天，同学们提前关闭教室灯，开灯时刘敏文看到桌上摆满了棒棒糖、辣条等小礼物，“生日快乐“的手写卡片堆满了讲台。

受初中老师鼓舞成绩从倒数到前十 超高中录取线40分毅然报考定向师范生

“起初我也是个成绩不太好的学生，是我的初中老师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我，让我重拾了对学习的热情。”刘敏文说，小学三年级之后，他因为贪玩，成绩总在及格线上徘徊。初中入学时，他排在班级三四十名，处在中下游。

刘敏文回忆起自己的初中老师时，充满了感激。他的班主任老师教数学，表面严厉，内心温暖。有一次刘敏文在数学课上悄悄画画，被老师发现了。但想象中疾言厉色的批评并没有到来，老师只是轻轻地敲了敲刘敏文的桌子，温柔地笑了一下。“那时我感到非常愧疚，知道老师真的在关心我。”

初二的刘敏文开始学物理，他的老师伍顺忠是1986年初中毕业，后去中专读定向师范生。刘敏文回忆，“伍老师讲课非常温柔耐心，对班上内向孤僻的同学一视同仁地关爱。我也很想成为那样一名老师。”他有了要考定向师范生的理想，伍顺忠给他耐心的鼓励和支持，并欣喜地看到刘敏文的成绩还在进步，一直保持在班级前十名，中考时，他的成绩超过当地一所高中录取分数线40余分。

当老师是件有意义的事情 “想成为像我老师那样的老师”

选择成为师范定向生、回乡做老师的刘敏文看到身边同学有不少都考上了名牌大学，也怀疑过自己的选择。他也曾听到质疑的声音，当地高中的副校长曾到他家去劝他读高中，还对他说“你个男生当什么老师，没什么出息”。刘敏文听到后很生气，他觉得当老师是件有意义的事情，他心里始终有种信念，“我就想成为像我的老师那样的老师。”

现在的刘敏文和他的老师们成了同事。伍顺忠对自己的学生很骄傲，“能做同事我们都很高兴，他自己也舒心。”伍顺忠告诉北青报记者，“现在，我们每年有300多名毕业生，2018年有16名、2019年有20名同学报考定向师范生，他们的中考分数都超过了高中录取分数，但都想回乡为教育做贡献。”

从农村走出的刘敏文，同学中曾有许多留守儿童，现在他的学生也是如此。刘敏文知道一些学生缺少家人的陪伴、监督和引导，在学习上自主性不足，就会有意无意地多提问，耐心地与他们互动，默默给出帮助。“农村的孩子还是要多鼓励，只要他们有一点点进步，我就会去表扬他们。”在他的耐心引导下，不少同学的成绩从十几分提升到了七八十分。

刘敏文还会在课堂上给同学们分享他的成长故事，给他们讲自己的大学社团经历、演讲比赛，鼓励他们“世界那么大，你们都要出去看看”。他会给同学们分享龙应台的话，“我要求你读书用功，不是因为我要你跟别人比成就，而是因为，我希望你将来拥有选择的权利”。而这些，都曾是他的语文老师曾在课堂上分享的，曾深深激励到他，现在他也选择分享给学生。学生们听了之后双眼放光，这也让他更加坚定，要扎根在自己的家乡，为乡村教育做出自己的贡献。

实习生 刘晓诺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戴幼卿
编辑/朱葳
校对/李建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