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2024年2月3日，意大利奥尔泰，农民在高速公路交叉口附近驾驶拖拉机。近日，欧洲各地的农民一直在抗议欧盟的农业政策。

近日，有两个关于欧洲的新闻，让人更清楚地看到一个“矛盾的欧洲”。一方面，欧洲多国发生农民开着拖拉机堵塞高速公路，甚至封锁城市的抗议活动，矛头直指欧盟可能延长对乌克兰进口农产品的免税期；另一方面，欧盟2月1日举行特别峰会，决定在未来4年内向乌克兰提供500亿欧元援助。

在欧洲，各种抗议活动比较常见，最“壮观”的是农民们的抗议活动——农民们开着拖拉机、收割机、农用运输车等大型机械，浩浩荡荡在公路或城市里游行。笔者印象比较深的是，有一年因抗议政府的能源政策，许多德国农民开着农用车辆从汉堡出发前往首都柏林，延绵几十公里，到柏林之后造成市区交通基本瘫痪。

近日，农民抗议几乎席卷欧洲，包括法国、德国、比利时、意大利、西班牙、波兰、荷兰、比利时等多个国家，严重阻碍交通和城市运转。

在法国，自1月22日始，抗议者在法国多地的高速公路、桥梁上用拖拉机等设置路障，声称要“无限期围困”巴黎。1月31日，抗议者将拖拉机开上通往巴黎南郊的兰吉国际批发市场的高速公路，这家批发市场被称为“巴黎的肚子”，是全欧重要的农产品集散地之一。法国内政部长达尔马宁表示，全国当天有100多个抗议者设置的封锁点，抗议者人数超过1万人。

在德国，1月中旬，柏林部分街道被拖拉机围困。1月29日，在德国第一大港口汉堡港，抗议农民用数百辆拖拉机造成整个汉堡市中心交通中断。北部的不来梅港也发生了因农民抗议造成交通堵塞的情况。

2月1日，来自比利时、法国、意大利、西班牙等国的农民驾驶大约1300辆拖拉机到达布鲁塞尔。一些农民向欧盟总部一些建筑投掷鸡蛋、石块、啤酒瓶，点燃爆竹、干草捆，浓烟滚滚。在欧盟特别峰会召开时，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和其他欧盟领导人透过窗户就能看到聚集的拖拉机与示威的人群。2月1日的示威，是数周以来整个欧洲大陆农民“围城”抗议活动的高潮。

欧洲舆论认为，农民“围城”抗议直接诉求是反对欧盟可能延长对乌克兰进口农产品的免税期。而深层原因是，欧洲农民的日子越来越艰难了，借抗议出出气，表达对欧盟多项农业政策法规的不满，逼迫欧盟和各国政府加大对农业的扶助力度。

俄乌冲突爆发后，欧盟为支援乌克兰，对乌克兰部分农产品免除关税。由于乌克兰农业生产成本本来就低于欧盟，再加上农产品关税优惠带来的价格优势，欧盟国家的农民感到面临不正当竞争，认为当地市场价格将被迫降低，本国农产品竞争力被严重削弱。近期，有消息说欧盟委员会计划把乌克兰农产品关税豁免期再延长一年，即从2024年6月延至2025年6月，引爆了这场抗议风潮。

另一个共同的原因是，对欧盟提高环保标准不满。欧盟国家很多环保政策，都是在“变得绿色”的欧盟共同农业政策下展开的。但是，有些政策规定太过“超前”，有些不成比例，比如强制休耕等严苛的规定，农民认为自己被置于“欧盟气候雄心的祭坛上”。最近几次示威中，大量愤怒情绪是针对欧盟更新后的共同农业政策和即将出台的“绿色协议”。

更主要的原因是欧洲经济大环境不好。受气候变化、国际竞争加剧、能源价格上涨、通货膨胀等多重因素影响，欧盟多国农产品成本居高不下，农民收入下降，生活陷入困境，收入前景不确定性增强，农民对未来产生强烈忧虑。

欧盟统计局1月30日公布的初步统计数据显示，去年第四季度欧元区和欧盟经济环比零增长。其中，德国去年第四季度经济环比萎缩0.3%，法国经济增长停滞。德国素有“欧洲经济火车头”之称，去年却成为主要发达经济体中表现最差之一。德国工业和进出口在2023年均呈现负增长。德法两国经济低迷，拖累欧洲经济整体表现。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1月30日发布《世界经济展望报告》更新内容，预计欧元区2024年经济增长0.9%，较此前预测下调0.3个百分点。欧洲舆论认为，欧洲经济虽然勉强避免“技术性衰退”，但在地缘政治紧张局势加剧、货币紧缩持续、全球需求疲弱等因素影响下，2024年前景难言乐观。经济学家们预估，欧元区经济“仍在努力探底”。

在此背景下，欧盟依然执意豪掷500亿欧元援助乌克兰，难免让不少欧洲民众意难平。事实上，欧盟通过这项援乌计划，经过了其内部数个星期的博弈。由于匈牙利反对，欧盟领导人在去年12月欧盟峰会上未能就该援乌计划达成一致。

一方面欧洲自己经济不景气，民众生活水平在下降，前途迷茫；另一方面还拿出巨额资金支持“无底洞”的乌克兰，如此矛盾显然很难服众。乌克兰土地上的战争犹如一把绞索，让欧洲透不过气来。欧洲在走下坡路，欧洲一体化带来的富庶与繁荣有可能一去不复返。

绵延不断的拖拉机抗议队伍，再次提醒欧洲精英们：欧洲需要反思。

文/向长河（国际问题学者）

供图/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