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西宁的第二天,才来给尼桑车洗澡。
上周五向阿旺借了车,和三位小伙伴从西海、热水、默勒翻山到祁连县,到黄藏寺拜访德站;周六赶到野牛沟的柯柯里检查兔狲调查的红外相机,晚上住在柯柯里管护站;周日上午干完活儿,向南翻山到天峻的木里,沿着大通河拐回热水,晚上十点回西宁。
老朋友小六从北京过来,两位新朋友小满和大橘从玉树下来。从西宁出发,这不过是一次紧凑又轻松的周末旅程。
我没想到黄藏寺管护站周围是那么幽静的森林,连旁边八宝河的水声都没听到。小六在杨树林里拍到了旋木雀。德站在管护站的院子里摆上茶几和木桩凳子。他其实才到任第二天,头一天还在西宁做模范宣讲。
德站之前在油葫芦干了六年,把那个管护站搞得有声有色。今年3月份在油葫芦有机会近距离接触雪豹,他在那个雪夜里哭了鼻子。
柯柯里的赵站之前是在县城近旁的青羊沟管护站,他喜欢柯柯里管护站的清净。我们从柯柯里继续往里,去牧民已经搬出来的狗熊峡检查红外相机。
雪豹和藏狐频繁出现在镜头里,甚至还有荒漠猫,然而追寻的兔狲杳无音讯。这跟门源硫磺沟的情况有些类似。我猜想荒漠猫和藏狐把兔狲挤到了海拔更高的区域,雪豹活动的地方。
从柯柯里往南,翻过祁连县和天峻县之间的垭口,就是大通河的源头唐莫湿地。大大小小的湖泊散落在黄绿的草甸间。雨水落到这里,都将奔流到东面五百公里之外的湟水河。
武汉水生所的熊博曾写道,大通河源“有整个祁连山国家公园青海片区最好的湿地,像一颗颗珍珠撒在海拔4100米以上的大通河畔。鱼、鸟、植物在湿地中交融在一起,生意盎然”。他也是祁连山的行者。
我们沿途看到不少斑头雁和赤麻鸭,以及一对黑颈鹤,当然还有数不尽数的大鵟、猎隼和红隼。小满一个人就看到七八只藏狐,她还赞叹赤麻鸭的漂亮,“好比披着袈裟的神僧”。
从木里向东,我想沿河走到默勒,再从门源回西宁。可惜错过了路口,翻过大通山垭口又回到了热水镇。煤矿撑起了这个小镇的繁荣,好比我在祁连山北坡见过的乡村里的夜巴黎。
在热水吃了晚饭,急切在腾格尔无所不能的歌声里回到西宁,然后继续备课。我和索南老师一起给师大四年级的同学们上《保护生物学》课,索南老师临时有事,换我周一上课。
周一的课程是入侵生物学。我很开心地跟两个班的同学讲南乔治亚岛的老鼠、澳大利亚的兔子、密西西比河五大湖的亚洲鲤鱼、中国沿海的互花米草,以及青藏高原的波斯菊、麦穗鱼和家猫,还讲了讲哥伦布大交换和蒙古西征的影响。
三位朋友也混进课堂了,假装认真地听课。我向同学们介绍了这三位离开校园许久的“老宝宝”,他们也乖巧地没有用刁钻的问题让我下不了台。
我喜欢这个组合:野外调查和校内授课。这仿佛是终于实现的久远梦想,而每个朝气蓬勃的学生都值得认真对待。
昨天傍晚在鹅岛吃饭,也算是和两位新朋友的践行。小满突兀地问:“你人生的目标是什么?”
我茫然不知答案,只好举起不大不小的啤酒杯,喝了一口。
车子洗完了澡,小作文我也写完了。那就这样吧。
文/刘炎林
编辑/韩世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