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清心客

夏日炎炎，昏昏欲睡，或半睡半醒，听窗外蝉齐声鸣，觉得蛮有意思，像在骚扰你，却又像在给你催眠。这时，耳中没有了其他声音，只有整齐划一，或轻或响，连续不断，不厌其烦的蝉声。你或许被它们扰醒，却像在给你催眠。它们齐声朗朗，不急不躁、不息不挠、高低起伏，甚至声情并茂。是喜是恼，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小区的树越来越茂、越来越密，提供了它们繁殖与生长的良好环境。一个夏天，蝉在小区里成了唱歌的主角，鸟声蛙声及其他虫鸣声，都被蝉声压倒淹没了。

不息的蝉鸣声，那才是夏天的感觉，没有了蝉声似乎没有了夏天，夏日气温越高，蝉声越响越齐，似乎成了定律。

早晨，令人恐惧的太阳升起，气温渐高。群鸟的争鸣声随着难耐的酷热，偃旗息鼓。没静许久，阳光渐强，温度骤升，蝉声于是隆重登场。先是一只两只，像是领唱，像是在挑战，接着其它迅速加入，迅速响应，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渐渐成了合唱、大合唱。真是“千营共一呼”，犹如统帅在台上向着密密匝匝的人群，振臂高呼，底下齐声呼应，声声不息。昏昏然中闻之思之：烈日下，其它动物没了声响，这蝉如何就那么兴奋呢？

天气越是炎热蝉声更是响亮更是齐集。想想觉得不可思议。是否火样的太阳、灼眼的阳光让蝉们无限地敬仰，顶礼膜拜，或许又在嘲讽其它物种的脆弱，自身的强盛？

有点可笑。漫长的夏天，难熬的炎热，随之而来的想象遐想也多，不由得赋诗：

烈日轻风鸟失惊，丛中绿影绝纷争。

金衣狂士何难息？知也不知叫一生。

我想，高温是它们的兴奋剂？“知了知了”不停，它们究竟“知”什么呢？

想到孩提时代捉蝉的经历。也是在烈日下，闻蝉欢鸣而奇之。不顾高温，不顾一身汗，遁着响声处，见之伏于绿影丛中的树干上，有着金色蝉翼、椭圆躯体，乌亮眼睛的尤物，举起粘有面筋的竹竿，慢慢地对准蝉体戳了上去，粘住了那只栖身树上的蝉。也有人捉了，放进油锅里烹，成为美餐。可惜了那无知善唱的“金衣将军”，被人当了一盘菜。

夏去秋至，天气凉了，树上的蝉也少了盛气，完全没了夏日的那种豪声。蝉鸣越来越弱，越来越无自信，甚至听着悲凉凄戚。难怪宋词人柳三变在长亭边，因“伤离别”，咏出“寒蝉凄切”。

寒蝉即是秋蝉，常被文人们视作清秋高洁的象征。往往在咏蝉诗中，流露出诗人失意悲凉，甚至有点患难与共之意。

《狱中咏蝉》是骆宾王著名的一首诗。他拥戴李氏皇权，跟着起兵造反。“千营共一呼”，像夏蝉一样在烈日下聚众鸣叫。失败入狱，咏出了“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的诗句，表明他的高尚纯洁，认为他所忠于并拥戴的李氏皇权正统伟大。

不禁让我又想起那个疯狂年代，在腥红灼热的太阳照耀下，那些学生领袖被烤得热血贲张，振臂一呼，就有无数戴着血红袖标，像夏蝉一样齐齐跟着鼓噪。可他们不只喧嚣，而是打到一切，要砸烂“旧世界”。然而，那些风云一时的人物最终也如“寒蝉凄切”了。

怀念夏蝉呢，还是期许秋蝉？

编辑/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