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窜多省作案 同一个团伙盗掘上百件文物

最近，广西桂林警方侦破的一个盗掘古墓葬的系列案件，在这起案件中警方先后共抓获犯罪嫌疑人42名，被盗掘的古墓葬遍及全国多个省市，缴获各类文物160余件，其中还包括凤冠和龙袍。来看这起大案的侦破始末。

清代的银鎏金诰命凤冠、五爪龙袍、将军罐，明代的梅瓶、墓志铭，以及汉代的陶锺、陶簋、陶壶，这些都是在这起系列案件中查获的重要文物。其中一些有铭文的文物，引起了考古专家的特别关注。

桂林市文物保护与考古研究中心副主任贺战武：这些直接有文字信息的文物，甚至比文献记载更有价值。它直接能补充证明历史，甚至可以纠正一些历史的说法。

明代墓志铭被盗掘团伙以300元价格出售

考古专家口中所说的是这块从明代乡绅墓中出土的墓志铭，据盗墓分子交代，他们是以300元的价格将其出售，虽然价格不高，但墓志铭上记载的内容却十分重要，具有很高的考古价值。

桂林市文物局原局长林京海：它里面所书写的内容不要说在正史里面，在一些方志里面都接触不到，很基本的乡村的乡绅的一些历史记载在里面。所以我觉得它对研究中国的最基本最基层的乡村历史，提供了很多很重要的资料和信息。

那么让专家如此看重的这些文物究竟来自何处，它们又是如何被盗掘出土的呢？案件的起源还要从一顶清代的银鎏金诰命凤冠说起。

宾馆内倒卖文物 被警方当场抓获

2020年10月，广西桂林兴安县警方接到举报线索，称有人正在当地的一宾馆内倒卖文物，警方立刻前往调查，当场将正在倒卖文物的唐某等人抓获。

随后警方邀请当地的考古专家对凤冠等文物进行了初步鉴定，发现这些文物很可能都是被犯罪嫌疑人盗掘出土的。

兴安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大队长文海波：专家当天晚上就来看了这个凤冠和其他的文物，他们初步判定这是清朝中期的二品诰命夫人的凤冠。

文物从何而来 深挖背后链条

按照考古专家的说法，查获的涉案文物很可能是犯罪嫌疑人从古墓葬中挖出来的，这意味着倒卖文物犯罪背后还涉及盗掘古墓葬等其他犯罪行为，警方对此十分重视，决定对案件展开进一步调查。然而在讯问中，唐某却声称这些文物是在地摊上买的，经查证不实后，便开始缄口不言。

兴安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文海波：嫌疑人拒不交代这个文物的来源，他只是说在桂林市的花鸟市场买的。

广西壮族自治区公安厅刑侦总队副总队长何涛：这个凤冠不是一般的墓葬能够有的，所以它的出处，肯定背后还是有一个链条，要打击深挖。所以我们就从他这一块入手，就觉得他没有交代的东西，肯定幕后有猫腻。

为了查清凤冠等涉案文物的具体来源，警方随后开展深入分析研判，发现唐某常年辗转于全国各地，所去的地点也不是旅游目的地，而且都十分偏僻。

兴安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文海波：有甘肃、河北、河南、湖南、贵州，去的有些是几天，有些是一两个月，正常情况下出去旅游这个时间也不太对，去打工这个时间也不太对。所以我们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应该去寻找墓葬去盗掘。

与此同时，前往唐某住处进行搜查的民警也有了重要发现，这些发现也印证了警方的猜测。

兴安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 文海波：我们去唐某家搜查的时候，就查获他大量的盗墓工具，有洛阳铲、铁锹、绳子，有其他的一些工具。

调查嫌疑人社会关系 循线挖出两名同伙

盗墓工具的发现，让警方断定，唐某不仅仅是倒卖出土文物，而且还涉嫌盗墓犯罪，警方围绕唐某开展进一步调查，很快，与他联系密切的两个人一同进入警方视线。

桂林市公安局副局长钟明：当时立的标准是全链条打掉，就是从盗墓开始到贩卖文物，给它全链条打掉。

桂林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九大队大队长赵强：最后我们发现了跟他关系挺紧密的有两个人，一个就是吕某，一个是张某，这两个人跟他的关系很紧密，而且有很大的盗掘古墓葬、倒卖文物的嫌疑。

获取新线索 嫌疑人正在预谋一起盗墓活动

为了将这些盗墓分子一网打尽，警方决定对张某、吕某等人员展开调查，很快警方发现了一条线索，张某近期正在预谋实施新的盗墓活动。

桂林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九大队大队长赵强：当时我们通过侦查就发现，张某在2020年12月份的时候，在我们桂林的辖区还在进行盗墓的活动，我们后面就把张某先收网了一次。

落网后拒不配合 调查陷入僵局

但是，对张某的这次收网并没能打开案件侦破的局面，由于张某十分狡猾，且拒不交代，审讯工作进展十分缓慢，搜查工作也没有发现更多的线索。

警方只得把重点放到了吕某身上，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警方并没有立即对吕某实施抓捕，而是对他展开了更加深入的调查。

正当对吕某的调查工作稳步推进时，桂林市兴安县境内发生的一起入室盗窃案件打乱了警方的计划。

兴安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文海波：吕某在我们本地一个别墅区，我们了解到在别墅区入室盗窃，就确定是吕某跟崔某、侯某三个人实施的。

嫌疑人牵出入室盗窃案 打乱调查节奏

正在调查的盗墓分子竟然牵扯进了一起盗窃案件中，事发突然，要不要立即对吕某进行收网，这让办案民警有些犹豫，经过深思熟虑，警方最终决定先以入室盗窃的案件对吕某进行抓捕。

兴安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文海波：通过盗窃案再来逐渐深挖吕某的犯罪，先以一起案件把他拿下来，然后再拓宽整个案件的一个进程。

将吕某抓捕到案后，警方立即对其住处进行了搜查，很快有了重大发现。

兴安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文海波：抓了之后马上对他两个住处，一处是他现住的地方进行搜查，查获了他的盗墓工具，接下来我们就去他的另一住处搜查，就查到了很多出土的文物，比如说一些纽扣和铜币，还有一些陶罐、瓷罐类的，还有银器，都是出土的东西。

调查带特殊标记联系人 进一步深挖扩线

除此之外，警方发现吕某手机上的不少联系人都标记着一个“土”字，其中就包括已经被抓获的唐某和张某，警方判断，这些标记着“土”字的人，很可能就是与盗墓犯罪有关的涉案人员。

兴安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文海波：所以说我们重点关注吕某手机中带“土”字的这些人员，把这个案件就扩大了。

逐一调查“土”字标记人 牵出更多线索

“土夫子”是民间对盗墓分子的一种称呼，吕某手机中标记着“土”字的联系人很有可能就是涉案盗墓分子。警方随后对这些人展开了逐一调查，很快有了重大进展，案件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被盗古墓葬的范围也遍及了全国多个省市。

随着案件侦破工作不断推进，虽然发现的涉案文物和线索越来越多，但案件的侦办速度却不增反降，因为办案民警遇到了一个大问题。

桂林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九大队大队长赵强：对文物来说，我们都是外行，这个鉴别文物，鉴定文物，都需要很强的专业性、知识性。

为提高办案质量和效率 考古专家随警作战

为了能够及时发现和把握住更多的线索，提高办案质量和效率，专案组决定邀请文物和考古领域的专家随警作战。

广西壮族自治区公安厅刑侦总队副总队长何涛：让文博专家介入案件的一个侦查阶段，对文物进行一些鉴定，对文物的级别鉴定，对文物的出处的鉴定等等，都提出了很多有效的建设性的建议，让我们公安机关在侦破此类案件的时候方向明，目标清。

同时，专家的提前介入，也为如何对相关涉案文物进行及时有效的保护提供了帮助和支持。

桂林市公安局副局长钟明：我们不但要打击文物犯罪，我们还要保护文物。但是我们在获取文物之初对一些文物的保护，我们缺乏支持。所以文博专家随团也对我们在办案过程中怎么保护文物，给我们进行指导。

在专家的协助下，案件的侦破工作得以顺利进行，随着调查的深入，隐藏在吕某、张某、唐某等人背后的盗墓犯罪网络也逐渐清晰起来。

兴安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文海波：唐某、张某和吕某他们之间等于是一个朋友关系，相互认识，又相互合作。张某、唐某、吕某在这一伙人当中扮演着组织者和带头人的角色。就像吕某一样，他跟着几帮人一起去挖，由他带着他们全国各地跑。

广西壮族自治区公安厅刑侦总队副总队长何涛：这是一个松散的团伙，这个团伙和那个团伙之间互相有一些交叉、勾连。

虽流窜作案 但下手目标有着极强针对性

调查中警方发现，吕某等人虽然在全国各地到处寻找作案目标，但并非漫无目的，而是有着极强的针对性。

桂林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祁兵：三品官员以下他基本上不去碰的，他不会是在那种野外乱找一个墓，除非是他手头上很紧了，就是他都基本上判断这个人是一个身份比较显赫，或者是做官做得比较大的，分析这个墓葬里边，应该有一些很有价值的东西，他才去作案。

在桂林市兴安县郊区的山上，记者跟随办案民警来到了一处被盗的古墓，现场石碑上的文字显示，这是清代中期一位较高品级官员母亲的墓葬。

专家也曾跟随民警到现场进行过勘查，看到残破不堪的盗墓现场，这让他们感到十分惋惜。

桂林市文物保护与考古研究中心副主任贺战武：很多盗墓应该就是在晚上进行的，晚上他对于墓葬的判断或者地下情况的判断，会存在很多盲目的这个地方，也很容易造成文物的损害。在挖的时候造成文物的破坏，或者他可能破坏了其中的大部分，他只是选择了其中一小部分或者一小部分有价值的、高价值的这些文物。

贺战武告诉我们，他曾参与过被盗古墓的发掘工作，每次都是怀着沉痛的心情，因为这些盗墓行为对文物古迹的破坏无法估算，更难以挽回。

桂林市文物保护与考古研究中心副主任贺战武：这些墓里面的文物很多，这种在这几百年或者几千年以来，它也有些有破损或者缺损。事实上假如是经过正规的考古挖掘，很多文物是可以修复的，但作为盗墓团伙来说，有些把一些破碎的文物就是弃之不管。

人迹罕至 盗墓团伙如何发现古墓葬

残破的石碑诉说着岁月沧桑，也记录了盗墓分子的罪行，记者在现场发现，这个古墓位于山腰的背面，而且林深树密，很难被外人发觉，那么犯罪嫌疑人又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呢？警方介绍，为了找到这些古墓葬，盗墓分子可谓是做足了功课。

桂林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九大队大队长赵强：他会定这些，会看这个墓大致的朝代。

团伙购买大量仪器设备探测墓葬结构和位置

除了查资料，警方还发现，这伙犯罪嫌疑人还购买了大量的仪器设备，用于探测古墓葬的结构和位置。

桂林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祁兵：有一些探测的工具，这些都是比较先进，他从发现有金属，或者是有空洞、有瓷器，他们通过这个仪器，是能够发现特点的，甚至水位，他都可以用这个仪器来进行一些测量。

文物犯罪呈网络化订单化趋势 追缴难度大

查资料，仪器探，为了盗墓，这些盗墓分子可谓是煞费一番心思。通过调查，警方已经掌握了这些盗墓分子的人员构成和作案特点，但打击文物犯罪，不仅是要将盗墓分子绳之以法，还要将被盗掘出土的文物追缴回来，采访中记者发现，文物犯罪除了隐蔽性的特点之外，现在又呈现出了网络化和订单化的趋势，这也给文物的追缴工作带来了一定困难。

桂林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祁兵：现在这个犯罪嫌疑人，大部分依靠这个网络进行犯罪活动。他们从网上采取一些下订单的模式，比方说我需要一些什么样，什么朝代，什么时代的物品，这个文物，然后发到网上，有人应答以后，他们就按照这个需求进行有计划的寻找，然后盗掘。我们在这个案件中，也发现有这个情况了。

桂林市文物局原局长林京海：现在你抓盗墓分子，基本上搜不到东西的，我给你多少钱，一谈妥以后，晚上就去把它盗出来，第二天早上就卖出去了。

针对这种新的变化，警方做了专门部署，通过有针对性的线索梳理，对涉案的全部人员进行深入调查，并组织实施抓捕。与此同时，对涉案文物流向的追查工作也在同步进行。

为了确保不遗漏任何一件出土文物，警方还邀请文博专家全程参与了文物的追查收缴工作。

桂林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祁兵：当时专家跟随我们去了，一眼就说，这个肯定是东汉时期的一个文物，后来做了鉴定以后，这个是东汉时期的三级文物，所以这个就保证了这个文物战果，就是不被流失。

追查文物流向 一件龙袍引起警方关注

在追查出土文物流向的过程中，不少涉案人员在审讯中都提到了一件龙袍，这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针对这条线索，警方进行了深入调查，发现这些线索均指向了张某。

兴安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文海波：有一张照片，是张某拿着一件龙袍拍了一张照片，有些人说是穿着一件龙袍拍了张照片，针对这个线索进行深入的挖掘。一审张某就认了这个事情。

古遗址内盗掘出龙袍 网上进行售卖

据张某交代，这件龙袍是他们从甘肃省白银市景泰县的一处古遗址内盗掘的，之所以拍照是为了在网上进行出售，但还未来得及出手，自己就被抓获了。

兴安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文海波：当时我们抓到张某的时候对他家里面进行搜查，是没查到。张某就说这个龙袍在他隔壁哥哥家里面，我们在他旁边哥哥家中查到。

随后办案民警前往甘肃对此进行核实，但由于盗洞已经被回填，当地也没有进一步开展考古发掘，因此这件龙袍主人的身份仍然成谜。

42人被擒 查获涉案文物160余件

历经一年多的缜密侦查，这个盗掘古墓葬的系列案件最终得以侦破，警方先后共抓获涉案犯罪嫌疑人42名，查获涉案文物共计160余件。目前，这起系列案件已经作出了一审判决，包括吕某、张某在内的多名被告人被判处了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

文博专家表示，相关部门应该加大普法宣传力度，让更多人知法守法，对法律心存敬畏，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护文物古迹。

编辑/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