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苦难真能换算成财富,墨西哥画家弗里达·卡洛肯定是个亿万富翁。1907 年 7 月 6 日,她生于墨西哥,父亲是德裔犹太摄影师,母亲是墨西哥原住民。6 岁,弗里达患上小儿麻痹症,导致下肢畸形,一条腿粗,一条腿细。为了掩饰那条不正常的腿,她总要穿好几双袜子,并常年穿长裙。这只是她肉体之苦的开端。18 岁那年,弗里达外出乘坐的巴士撞上一辆有轨电车,她的脊椎断成三节,颈椎碎裂,锁骨、肋骨折断,肩膀脱臼,右腿 11 处骨折,一只脚被压碎,一根金属扶手刺入身体,贯穿子宫。如此惨烈的事故之后,她的身体只剩废墟。在石膏衣和棺材似的盒式装置中躺了一个多月,她活了下来。此后又经历了 3 次流产和 35次手术,包括一次截肢手术。
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为排遣痛苦和孤独,她开始画画,大多是自画像。康复后她求教于当时已卓有声名的画家迭戈·里维拉。就像一堆火遇到另一堆火,他们的关系很快从师生发展成恋人,并于 1929 年 8 月 21 日结为夫妻,那年她 22 岁,他 42 岁,且已有两次婚史。 弗里达给迭戈写过很多感情饱满的书信。她的情书就像她画作的文字版,同样热烈、浓郁,浓墨重彩,同样有着闪电、花朵、石榴、溪流、春天等色调斑斓的意象。有些语句的风格,很像另一位南美籍艺术家——诗人聂鲁达。
她非常喜欢写身体——鲜血、血管、神经、嘴唇、抚摸,不厌其烦地用文字虚拟两具身体的缠绕。那些图景指向交欢,句句都有隐喻,却并不肉欲,是经过艺术加工、提纯过的欲望。在那些梦呓般的描述中,她既是画中人,又是画面的创作者、旁观者和讲述者。不妨大胆猜测一下,由于伤病和残疾,弗里达在使用肢体与情人交流欢好方面有诸多不便,因此长篇累牍地用语言构造肉体自由,跟绘画一起,成为对现实的补足。而现实中,被她用文字狂热爱抚的情人身体也没那么美好。“空空的腋间”云云,只可当成一种修辞。因为迭戈是个大胖子,重达 130 多公斤,还不爱洗澡,那“避难所”的气味一定不太妙。看来热恋不仅让人盲目,还让人鼻子闻不见味儿。
人类的体温彼此相同,而灵魂的温度相去悬殊,弗里达和迭戈就是那种拥有高温灵魂的同类,他们共享对革命和艺术的志向,但婚姻是另一回事。她情书中“没有争执只有爱”的愿望,婚后很快破灭。她所憧憬的、能挽救她于痛苦生活的“光明和温暖“也落空了,迭戈热衷于拈花惹草,甚至跟弗里达的妹妹上床。受到伤害、心灰意冷的弗里达也开始出轨,她长长的情人名单里有男有女,包括前苏联领导人托洛茨基、女画家欧姬芙等等。
这对“大象与鸽子”般的夫妻于 1939 年离婚。次年,被迭戈的忏悔打动,弗里达答应复婚,复婚条件是各自经济独立、无性关系。他们之间正如情书中所说:“只有一座山才懂得另一座山。”
上面选的最后一封情书写于 1953 年,当时弗里达在医院,马上要进手术室截去一条腿,这时热恋的滤镜早就被岁月和背叛打碎,在即将失去部分肢体的挫败感和痛苦中,她痛骂迭戈是个“婊子养的丑八怪”。
1954 年弗里达去世,得年 47 岁。她那些写给生命的情书——她的绘画作品,成为艺术史上不朽的篇章。
来源:中信出版社
编辑/韩世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