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战士驱虎豹，

舍生忘死保和平，

为什么战旗美如画，

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她……”

一曲《英雄赞歌》，把人带回70余年前烽烟滚滚、保家卫国的抗美援朝战场。10月25日是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2周年纪念日，多位上甘岭战役将士的后人最近在线上举办了文艺表演，缅怀上甘岭牺牲的英雄，并在国内首次展示70年前黄继光牺牲时部队报功材料的内容。

70年前的报功材料浮出水面

再现英雄浴血奋战壮举

“今年是黄继光牺牲及上甘岭战役70周年。”年过古稀的崔遂川告诉记者，他的父亲崔建功当年时任志愿军第45师师长。另一位参加网上纪念的老人万爱军今年63岁，他的父亲万福来曾是志愿军第45师黄继光所在连的连长。

抗美援朝战争中，两位老人的父辈所在部队担负上甘岭战役主要作战任务，除了黄继光，部队还产生了孙占元、龙世昌等多位全国知名的战斗英雄。

在崔遂川家中，老人向记者展示了一份1952年黄继光牺牲当年部队的报功材料。多年来，崔遂川和女儿崔露两代人一直在宣讲、传扬抗美援朝精神。崔露是湖北大学教师，在父亲的帮助下，她推出了6部有关抗美援朝的作品，报功材料就来自于撰写书籍时收集的军史资料。

崔遂川介绍，因为属于军队内部资料，此前并没有公开展示过，如今70年过去，早已过保密期。记者搜索发现，这份报功材料并未有公开报道。

报功材料记录时间为1952年，约有2000字，完整记录了黄继光童年成长、入朝参战、英勇献身的全过程。尽管绝大部分内容，都在后来的传播中广为人知，读来仍令人感动。

部队最初报功材料的价值，一是佐证了黄继光以血肉之躯堵住喷射机枪壮举的真实性。再是澄清了一些说法，比如有说法认为，最初为黄继光报的二等功，后来改报的特等功。从报功材料上看，部队开始报的就是特等功，“特报请记特等功，并授予特级战斗英雄称号”。

崔遂川与万爱军都是听着父辈讲打仗的故事长大的，他们父辈都已过世，但黄继光等战斗英难的事迹早已深深印进他们的脑海。崔遂川退休后担任湖北省老年大学舞蹈团团长，通过艺术方式展现红色经典，同时坚持深入部队、学校、企业义务作爱国主义报告。

2018年2月，万爱军从孝感供电公司退休，开始整理宣讲黄继光和他生前所在连队的英雄事迹。“有生之年要把英雄的故事讲给更多人听，让抗美援朝精神不断传承下去。”

用胸膛堵住枪眼前身负七处重伤报特等功、特级战斗英雄

报功材料完整记录了黄继光为了战斗的胜利英勇献身的全过程。“……1952年10月19日，上甘岭战斗的第六天晚上，黄继光所在的第二营激战了4天4夜之后，又奉命反击上甘岭右翼597.9高地，同志们迅速攻下了该阵地的一半，战斗在继续着。忽然山顶附近……一个敌火力点里有三挺重机枪，四挺轻机枪在疯狂扫射着，反击部队被阻住了，要攻上山头首先必须打掉这个火力点。

营参谋长张广生几次派爆破手爆破，但爆破手都在中途伤亡了，此时离天亮只有40分钟，上级的命令要在天亮前把高地攻占……这时黄继光就向参谋长要求爆破任务……参谋长批准了他的请求。

……子弹像下雨一般地扫射，在照明弹的光亮下，黄继光握着手雷，带领着两个战友跳跃前进。当冲到离敌人三四十公尺时，吴三羊和肖登良同志都先后倒下去了……爆破任务落在他一个人身上了，于是他忍着痛向敌火力点爬去……他带的手雷，一个打掉了，另一个已在左臂负伤时丢掉，现在他没有一件武器，只剩下一个对敌人充满仇恨、有7处伤口的身体。

……战友们看着他忽然在地上一跃而起，向着火力点猛扑过去，用自己的胸膛堵住了正在疯狂发射的火力点。我反击部队趁机顺利扑上山头，全歼守敌约1200多人。”

万爱军介绍，上甘岭战役进行到第6天，正是黄继光主动向张广生请战，从自己的父亲万福来连长那里抢下任务，张广生作为营参谋长，批准了黄继光的请求。

崔遂川至今保存着20年前崔建功、万福来讲述黄继光牺牲过程的视频。万福来在视频中说，查看黄继光的遗体，前胸黑乎乎的，棉衣像火烧了一样，后背被打开拳头大的一个洞，身上已没有太多血迹，他为了完成任务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材料中最后写道：“黄继光同志英勇顽强，以高度的自我牺牲精神堵住了敌人枪眼，保证我反击部队顺利占领了山头，全歼守敌。他的英雄行为对争取上甘岭战役的全部胜利，起到了巨大的鼓舞与教育作用。黄继光同志是‘马特洛索夫式的英雄’的一面光辉旗帜。特报请记特等功，并授予特级战斗英雄称号。”

这份报功材料后编注：“三兵团1953年6月1日功字第6号命令：经志政4月8日与23日批准记特等功并授予特级战斗英雄称号。” 

上甘岭英雄层出不穷

志愿军战士舍生忘死换来家国安宁

“上甘岭英雄层出不穷，以‘钢少气多’力克‘钢多气少’，黄继光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崔遂川说。

记者在老人家中看到，占据一面墙的书柜中，摆放着层层叠叠的抗美援朝书籍。父亲崔建功多次告诉他，这辈子打过许多场硬仗，上甘岭的印象最深，因为打得太难了。

1952年10月14日凌晨4时许，崔建功被犹如地震般的震动惊醒，即使身经百战，这位猛将还是被坑道指挥所外剧烈的爆炸震惊了。

敌人的战术简单粗暴，目的就是把上甘岭仅3.7平方公里的两个高地夷为平地。一天内，敌军发射30余万发炮弹倾泻而下，还夹杂敌机投下的重磅炸弹，高峰时，阵地上平均每秒要承受6发炮弹的轰炸。

战役开始前，5个多月时间，45师精心修筑了300余条坑道，长8000多米。电影《上甘岭》中展现的一号坑道，全长70米，高1.5米，宽1.2米，距离地面厚达35米。坑道有效保护了志愿军作战部队。

即使是这样，隐蔽在山体坑道中的志愿军战士常被剧烈的轰炸震得耳膜流血，甚至有战士被震死。坑道的条件异常艰苦，由于供给线遭破坏，水送不进来，坑道内极度缺水，战士们靠含牙膏解渴，甚至喝尿解渴，渴极了，只能往坑道内潮湿的石壁上舔上几口。人教版小学课本中收录的课文《一个苹果》，讲述一个苹果8名战士分着吃，转了一圈还剩一大半，就是反映在这种艰苦的环境下志愿军战士团结友爱的故事。

上甘岭战役在拉锯式的惨烈争夺中持续，阵地往往昼失夜复，双方伤亡都很大，崔建功把自己的爱将张广生派到一处高地担任一线指挥。

批准黄继光执行任务的张广生，在黄继光牺牲后几天牺牲。崔遂川介绍，父亲送别张广生，特意送了套《孙子兵法》，他对张广生说，“一定要活着回来，你只有24岁，有文化，以后还要参加祖国建设”，然而张广生再也没能回来。

黄继光牺牲后的第11天，连长万福来被宣布光荣“牺牲”。其实他是受重伤昏迷，被送回国内救治，后来经过部队确认，名字从烈士的名录中移出。因为下颚被炮弹炸裂，他终生只能仰头吃饭喝水。

万福来从回国一直到2004年去世，讲了一辈子黄继光的故事。“父亲把讲黄继光看成义不容辞的责任。”1953年，万福来在上海麦伦中学的第一次演讲，让黄继光的故事传遍上海、传遍全国，麦伦中学也因此改名为继光中学。

电影《上甘岭》中，有位战士几次将爆破筒塞进敌军地堡，又被推了出来，他用身体死命抵住爆破筒，这位战士的原型就是战斗英雄龙世昌。孙占元排长双腿被打断不下火线，子弹打光后，他拉响了手榴弹，滚入敌群，与敌人同归于尽。

“无数志愿军战士舍生忘死，浴血奋战，才拼来了山河无恙、家国安宁。”万爱军说。

文/刘睿彻

编辑/倪家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