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千里江山”?
第一反应也许是收藏于故宫博物院、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之一《千里江山图》,少年画家绘就山水长卷,惊艳千年。如果去故宫参观,从神武门出,左转就到了故宫角楼咖啡,店内到处都是《千里江山图》的装潢元素。“千里江山”在故宫,是一轴画。
在2021年一鸣惊人的舞蹈诗剧《只此青绿》——舞绘《千里江山图》中,观众跟随一位现代故宫研究员——展卷人的视角,进入青绿山水画的宋代美学。“青绿”回眸,历史“复活”,“千里江山”在剧场,是一支舞。
今年8月,交响音诗《千里江山》开始全国巡演,在遍及东西南北中10座城市完成20场演出后,将于9月24日在北京,成为今年北京国际音乐节的开幕作品。“千里江山”在音乐厅,是一首曲。
《千里江山图》的作者希孟,只留下了这一件作品,甚至他究竟是不是姓“王”都有待考证,但这并不妨碍它在当代被不断演绎生发。那么,“千里江山”还可以是什么?
笙、琵琶、二胡、竹笛、钢琴与管弦乐队
中国爱乐乐团、上海交响乐团、广州交响乐团、深圳交响乐团、杭州爱乐乐团、香港管弦乐团、澳门乐团、贵阳交响乐团、新疆爱乐乐团、哈尔滨交响乐团、武汉爱乐乐团、四川交响乐团……全国23家交响乐团联合起来,委约作曲家赵麟,创作了交响音诗《千里江山》。
赵麟和父亲赵季平都是著名作曲家,而其实父子俩出身书画世家——赵麟的祖父赵望云是长安画派的创始人之一。家学渊源,赵麟从小就对绘画,尤其是中国传统绘画十分感兴趣。这一次,他以音乐为笔,创作交响音诗《千里江山》,描绘心中的大好河山。
赵麟说,将千古名画“活化”为交响乐,并不是“一五一十”地用音乐对应画面,而更着重体现中国人在面对自然时的内心感受。
在《千里江山图》中,画家将景物分为6个部分,每个部分都以山为主要表现对象,各部分之间或以长桥相连,或以流水沟通,使每一部分既相对独立,又相互关联,步移景异,却又浑然一体。
于是,交响音诗《千里江山》也采用了6个乐章的结构,每个乐章采用不同的器乐形式,构成了6幅风格截然不同的音乐画面。有笙独奏来写山、写水、写云,有琵琶独奏来营造月下山谷,有二胡的悠扬来抒发面对浩荡河山的胸臆,有钢琴与管弦乐队来皴擦层峦叠嶂……
除了使用民族乐器,赵麟还从中国古典文学取材,《千里江山》每个乐章的标题都源自唐诗或宋词的名句。古人说的“诗书画”不分家,在这儿还多了一个“乐”。
今年北京国际音乐节的开幕音乐会,更将迎来“神仙阵容”:笙演奏家吴彤、琵琶演奏家赵聪、二胡演奏家陆轶文、钢琴家贺茗、竹笛演奏家戴亚与女高音歌唱家雷佳,再加上中国爱乐乐团和全国数十支交响乐团共同组建的“北京国际音乐节节日乐团”。
“千里江山”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作品
交响音诗《千里江山》最初的委约就来自多达23家乐团,巡演过程中接力演奏的艺术家也来自各个乐团。中国爱乐乐团艺术总监、北京国际音乐节艺术委员会主席余隆说:“只有大家都来演,才是真正的‘千里江山’。”
这样的理念,其实与《只此青绿》的创作理念不谋而合。《只此青绿》由被称为“中国舞坛双子星”的周莉亚、韩真执导。虽然题目是画,但《只此青绿》讲的不仅是画家的故事,它把更多落墨留给了织绢、制笔、制墨的普通人。
“他们没有在历史上留下姓名,却都是《千里江山图》的‘共同作者’。这是那个时代,很多普通人的共同创造。”周莉亚说。
自2021年8月首演至今,周莉亚收藏了很多观众留言。曾有一位年轻观众说,看到台上展卷人与希孟共同凝望的那轮明月,想起了李白的诗“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我创作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周莉亚很兴奋,她觉得,就像剧中的展卷人一样,年轻人真的看懂了《千里江山图》,也看懂了中国文化长卷的一个高光定格。
在《只此青绿》的结尾,当今天的展卷人与千年前的希孟隔卷相望,有观众说,“那一眼,心都颤了”。
故宫文创推出了“千里江山”的茶具、杯垫、丝巾、团扇、手机壳、挎包……它不再仅仅是在器物印上一幅画,也不是截取几个图案,而是提取它的色彩、元素,或者说,一种“青绿美学”。在不断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中,文物才能有勃勃生机。
去年8月,“画游千里江山——故宫沉浸艺术展”在重庆向公众开放。光影长廊,观众穿行其间,万水千山,两岸送迎。今年7月,《千里江山图》原文物原大高精复刻展在广州开幕,以最接近原貌的方式示人。
“千里江山”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作品,年轻人的喜爱,亦是一种创造,与文物共同构成了文化本身。
90后怎么展现对“千里江山”的爱
7月30日,《千里江山》在2022上海夏季音乐节闭幕音乐会上首演,指挥是90后指挥家孙一凡。之前,余隆给他寄了一本解读《千里江山图》的书。“初看是一幅画,看久了就变成一个故事,再看,你就会成为画中的一个人物……”孙一凡就这么看着看着,最后超然画外,开始思考人和自然、和世界的关系。
《只此青绿》中“青绿”的扮演者孟庆旸,也是一名90后。她和她的“青绿”已经在全国十几座城市巡演几十场,场场一票难求。
在互联网问答社区知乎上有一个提问,“有哪些和舞蹈《只此青绿》一样,让你觉得‘这很中国’的瞬间”。孟庆旸本人回答:“最开始,当‘青绿’望月,垂目转身,把观众带入到《千里江山图》的画卷中,让这幅画活起来;最后,当一座座小山变幻成险峻陡峭的山峰,就如同‘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透过画家王希孟的双眼,眺望祖国大好河山,仿佛在问观众:你们看到古人笔下中华的大好河山了吗?看到古人对后人的馈赠了吗?我想,那一刻,每个人都能感受到,‘这很中国’。”
也许,就像《只此青绿》开头说的,“无名无款,只此一卷;青绿千载,山河无垠”,人生代代无穷已,当一代一代的年轻人面对同一片江山,所以兴怀,其致一也。
“千里江山”究竟是什么?
聊到如何翻译交响音诗《千里江山》,英文中并没有直接对应“里”的单词,用中文拼音似乎又表达不出虚指的意境。余隆说:“‘千里江山’不妨翻译成‘我的祖国’。对‘千里江山’的爱,其实是对家、对国的爱,这不仅是艺术家的爱,更是每个人都有的热爱。”
文/蒋肖斌
编辑/倪家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