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上海作家金宇澄的小说《繁花》日文版近期由日本早川书房分上下册推出。封面上的国泰电影院、上海街景,清晰标注了这部小说的上海都市属性。
《繁花》最初于2012年发表于《收获》杂志,后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单行本。故事重点描绘了20世纪60年代到20世纪90年代的上海。小说充分借鉴和吸收话本小说的优势,展现上海这座城市的历史记忆和文化背景。“横空出世”的《繁花》不仅拿下文学领域诸多奖项,还成为不同门类文艺作品的源头,舞台剧版、评弹版《繁花》持续热演,王家卫监制、胡歌主演的电视剧版《繁花》已经发布首支预告片。
2018年,小说《繁花》相继输出英文、日文版权,其中,日文版花落早川书房,这是日本出版翻译文学最多的出版社之一,也是出版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石黑一雄作品的日本出版社,在科幻、推理小说领域独树一帜。近年来,早川书房加大了中国文学作品的引进出版力度,刘慈欣《三体》日文版正是由早川书房推出,在日本读者中掀起阅读热潮。
由于小说中独特的沪语表述,《繁花》的翻译一直引人关注。担任《繁花》日文版译者的浦元里花为大阪经济大学中文系教授,在硕士阶段曾研究中国作家萧红的作品《马伯乐》,小说主人公在抗战时期从青岛逃至上海,由此对上海这座城市的文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早川书房对《繁花》的介绍中提及,日译本是“用关西话翻译上海话的大胆尝试”。浦元里花也曾表示,方言问题是读者和学界最关心的,同时也是翻译《繁花》的最大难点所在。对此,原作者金宇澄的看法是,不必拘泥于方言,希望用流畅的口语翻译,使目标国家的读者易于接受。为了凸显这部小说的特色,浦元里花决意采用关西话呈现上海话的部分。
在日本,说到标准语之外的方言,人们首先会想到关西话。在身为京都人的浦元里花看来,关西话比标准日语更富有起伏,有点像歌曲的旋律,听起来也更让人觉得亲切有趣。日本的对口相声——“漫才”,很多都是用关西话说的,这使得关西话和上海话的感觉有些相似——关西有漫才,上海也有自己的滑稽戏。
接受日本一桥大学言语社会研究科学者贾海涛的访谈时,浦元里花曾回忆,上世纪90年代她初访上海,当时的城市街道、空间,与萧红在《马伯乐》中描绘的样貌已有天壤之别,但她仍然想象自己是依着马伯乐的足迹在游览上海,这种漫步城市的体验与后来阅读《繁花》的感受似乎不谋而合。浦元里花还翻译过上海作家王安忆的短篇小说《弄堂里的白马》和金宇澄的散文《马语》。在偶然机缘中读到《收获》发表的《繁花》后,浦元里花在日本“东方”杂志上撰写了介绍金宇澄与《繁花》的书评文章。
早在早川书房签下《繁花》日文版出版合约之前,浦元里花就已开始利用业余时间翻译这部作品。她形容,过去自己翻译的小说多是一个主人公、一条主线情节持续不断推进;而《繁花》大不相同,它是一个包罗万象的大熔炉,两条主线齐头并进,登场人物数不胜数。因此,在翻译过程中也需要依靠各门类专业人士的帮助,这一过程亦如“繁花”——在浦元里花的理解中,“繁花”意味着林林总总的故事,形形色色的登场人物,让人忍俊不禁、悲喜交加。
浦元里花曾表示,翻译《繁花》纯粹出于喜欢。她有不少上海和苏州的朋友,和上海朋友一起时,会顺便学一些上海话,“对我来说,上海是我心中的精神故乡。”
最终,早川书房发行的《繁花》日文版直接采用了原书名的“繁花”二字。“繁”与“花”二字都属日文汉字中的常用字,但组合起来成为一个词,并不常见。贾海涛认为,《繁花》日文译本采用原题,显示出译者与出版社对这部作品的信心——作为一个目标语言市场并不熟悉的语汇,为这个语汇赋予意义的任务就交给了小说本身。
在贾海涛的观察中,日本出版方之所以对《繁花》产生兴趣,离不开其中的“上海”主题。在中国当代作家的小说中,此前较为日本读者熟悉的是莫言等人的乡土题材作品,对于上海这个在日本很有影响力的中国都市符号,日本读者无疑想要通过文学作品了解更多。“《繁花》日文译本的问世,离不开译者浦元里花持续多年的热情与努力,也乘上了日本译介中国文学的东风。《繁花》译本的问世能否进一步打开中国文学海外受众的局面,让我们拭目以待。”
文/施晨露
来源/上观新闻
编辑/贺梦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