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原上的星》，不仅点亮了西安的夜空，更照亮了人的心底——近日，一出由陕西籍表演艺术家吴京安参与编剧并执导的话剧《原上的星》，在陕西大剧院首演。作为吴京安挂帅的禧福祥剧社的首部作品，该剧关注到一个边缘的孩童群落，以陕西关中三原县东周村一个为服刑人员子女创办的儿童村为背景，两个多月的时间，吴京安带领三位专业演员同多位素人甚至从未有过表演经历的小朋友一道，以诗意叙事娓娓道来，为悲剧铺上温暖的底色。

两个半月，既是“戏剧包工头”又是“孩子王”

自从听说了上世纪90年代企业家郭建华出资为服刑人员子女创办儿童村的故事，吴京安便决定将这个有些残酷、但又温暖的故事搬上舞台。于是他和另外一位编剧潘稚文多次实地走访儿童村，“这是我第二次导戏，人家叫我‘戏剧包工头’，就是联络一帮志同道合的人，做一件我们看起来有意义的事。我不想灌输，也没想让大家看完后怎样，我们都是父母的孩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径，无论善与爱，只是想表达质朴的这样一群人，展现这样一段生活。”他清楚记得，有一次在儿童村，他听说有一个孩子刚送来就跑了，下午找到后孩子说他想家了，其实家里根本没有人管他，但儿童村孩子们的眼神和经历却让他一直放不下，最终剧本写了五稿。

剧中以郭爷爷为原型的原爷由吴京安饰演，他和剧中的小演员摸爬滚打几十天，戏里戏外都是不折不扣的孩子王，演出的后台，孩子们互相告状甚至也会来敲他的门。剧中的小演员，最小的只有四岁半，每天排练四、五个小时，吴京安说的话却比平时多了一倍。“两个多月的时间不像在排戏，像是在构建一个家，台上台下，孩子们的反应都是最自然真挚的。这可能也正应了那句话：好戏不是‘戏’，是‘戏’就不是好戏。”剧中最小的孩子小木木也是吴京安眼中的小天才，他甚至因为孩子的天赋改了戏，最后让小木木自己一个人在台上演了三分钟的戏。不过在排练中，小木木的表达也是最直接的，一会就会跟吴京安说，“爷爷，我饿了、我困了……”而开学后，很多孩子要四点多放学后才能赶来排练，来了还得先在后台写作业，吴京安正是带着这样一群孩子完成了一台带着原始状态的诗意演出。在他看来，“孩子们不是在演戏，是在玩。”

谢幕时儿童村的孩子登台演自己

舞台上并没有回避原生家庭的刺痛，以不同的方式，将一个个孩子破茧重生的故事讲述了出来。他们有的目睹了父亲杀死母亲，有的在襁褓中便被犯罪的母亲遗弃，有的则出生就带着毒瘾……剧中着力描写的五个孩子，每个人的经历各不相同，但心中同有一个阴暗的角落。剧中的少年大头，心中对命运和善恶有着诸多困惑，于是他常常手持《金刚经》追问痛苦的根源，并最终选择出家当了和尚。而这个情节是吴京安在决定做这个题材时脑子里浮现出的第一个画面。大头的好朋友毛猴从娘胎里带来的毒瘾曾让自己痛不欲生，原爷和孩子们一次次地鼓励、呐喊，帮助他度过至暗时刻，获得重生的情节，也让作品有了《悲惨世界》《雾都孤儿》般在悲悯中看到世界温暖的文学力量。

据悉，建组的第二天，吴京安就带小演员们去了儿童村，小演员和儿童村的孩子们一起玩一起吃饭，两拨孩子眼神的不同给了吴京安很大的触动，“这些孩子的家庭都是天缺一角的，但他们生来与其他的孩子并无不同，我想展现的是孩子们在苦难中生活，又在苦难中重生。

这是吴京安第二次当导演，他自认为这次比当年排《白鹿原》时闪现的东西要多一些，每一天都在用心用情，“我不怕技术上达不到，就怕情感不浓烈。”

谢幕时，三位成长于儿童村如今已是自立门户的青年登上舞台，用简洁的话语讲述自己的故事，观众看到的是儿童村给了孩子重生的可能，而在吴京安看来，这个家里出来的孩子，有着一种本能的温情善良。“26岁的刘强就是儿童村出来的，他全程参与了这个戏的排练演出，平时，他会比别人想得多、做得多。前一天我和舞台监督说排练可能需要一点麦子，第二天他就从超市买来了。现在我们舞台上用的不锈钢大锅以及碗，都是他从家里拿来的。”

如果只让观众流泪，就浅了

“裤带面，长长长；裤带面，宽宽宽；一头八水绕长安，一头飘在妈妈的碗……”剧中，吴京安亲自写词的那首《咥面歌》，老腔伴着摇滚，几乎次次嗨翻全场。而这样的欢闹场面在剧中不止一次出现，无处遁匿的苦难在爱与被爱中最终化作一颗颗被点亮的心灵，在夜空中呈现出繁星满天的璀璨景象。

眼泪从来都不是评价作品的标准，但剧中原爷爷与小雨的对话几乎场场会引来观众的泪水，“爷爷，我是从哪里来的？”“你是天空中的一颗星星，爷爷一伸手就把你摘下来了。”“那我妈妈呢？”“你妈妈不经意间掉进了一个黑房间里，等太阳光照进去的时候，妈妈就出来了。”吴京安说，“我们在采风中确实听到过有的孩子因为没有人管，冬天在街上流浪，冻僵的耳朵被耗子咬豁了的故事，但如果只是让观众流泪似乎就浅了。我希望观众可以通过这个戏感受到原上的那一捧土、一缕风，知道有一帮孩子是这样生活的，至于观看后是否能诱发善的行为，这要由每个人自己去决定。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郭佳
编辑/弓立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