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民严扎弯腰屈膝,拿起活扣绳套,在头顶上抡得起风,猛地甩出,套住一只羊。
严扎家在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若尔盖县的黑河村,这两天,他把家里最后80多只羊,和草场宽裕的另一户牧民换了20头牦牛,免得好不容易恢复生机的草场,被易啃食草根的羊群“糟践”。
严扎从每只套住的羊身上,都拔下一小缕毛,然后才把羊赶出羊圈。每只羊从羊羔开始,他都认识。这既是留下一丝念想,也是传统做法——祈愿牛羊出栏后仍能牲畜兴旺。
严扎10年前有500多只羊、200多头牛,曾是当地的“大户”。换完羊后,他成了“无羊户”,牦牛也不到100头。
牛羊是牧民的“命根子”。让严扎狠下心来减畜的,是家里3500亩牧场中间,最后那一小块“疤”——那是沙化的土地,经过当地政府治理,虽已重新长起稀疏的草,但和周边的草原截然不同。
高原牧场生活的艰辛,刻满了严扎的额头,也磨砺了他平静而又坚毅的性格。结婚后,他起早贪黑,牛羊越来越多,可是草场上的沙砾却像牛毛一样越来越多,最后牲畜喝水都要靠打井。“牛羊瘦得剩个骨架子,挤的奶不够自家用。”严扎想不通,但为了牛羊不饿死,他咬牙拿出5万多元,临时租用别人的草场。
政府派来了治沙专家、畜牧专家,专家的讲解和草场的状况让严扎懂了——应该和这片草原“和谐共处”。
“牛羊瘦的时候,羊只能卖500元一只、牛3000元一头,现在羊要卖2000元、牛6000元。”严扎的妻子洪丑满也支持丈夫减数量、调畜种:“牛吃草一般会剩半指高的草桩,羊爱扎堆啃草,容易啃掉草根。”
10年过去,严扎家沙化的牧场绝大多数已经重焕生机,草长高了,沼泽里有水了。严扎家的帐篷前也有了汽车、摩托车,糌粑碗里多了炒菜、果蔬。晨辉中,洪丑满用长绳把牛拴成两排,带着10岁的小孙女旦珍如让挤牛奶,她每周都要往返160多公里,到县城的寄宿制小学接送孙女。严扎一家都相信,这个家里唯一念过书的小女孩,将来会给家里带来更多的变化。
阿坝州农业农村局农技推广研究员张大维说,在政府引导下,黄河上游牧民主动减少牲畜数量、调整畜种结构,保护生态的故事屡见不鲜。如黑河村的323户牧民,不仅主动减畜,而且有三分之二的牧户调整畜种结构,成了“无羊户”。
文/肖林 谢佼
编辑/倪家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