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大手笔”的宝能，却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了。

6月12日，到了每月的工资发放日，宝能集团的员工却没能收到工资到账的通知。多位员工向未来汽车日报（ID：auto-time）表示，当时猜测或许受端午节假期的影响，“大家一直等到了6月15日”，但直到收假返工，也没能等到工资，并且“公司自始至终都没有书面通知”。

不过，就在同一天，宝能集团却收获了120亿元融资。

6月15日上午，宝能集团与广州开发区举行了战略合作协议签约仪式。根据官方披露，宝能旗下的宝能新能源汽车集团有限公司总部将落户广州开发区，同时，广州开发区国企将向宝能新能源汽车战略投资120亿元。

当这个造车的利好消息广为传播，宝能却未能得到员工的祝福，相反，各大媒体平台的评论区“沦陷”为大型讨债现场。此外，宝能汽车原本计划将在今年年内发布并开启销售的首款自研车型——GX16项目，其研发进度也因拖欠供应商款项等原因而受到影响。

对于上述消息，未来汽车日报向宝能集团方面求证，对方表示没有回应。

从大手笔到“渣男”

被宝能汽车在2018年以高薪挖来的董飞怎么也想不到，短短两年的时间，这家昔日出手阔绰的新造车，就变成了断缴员工社保、公积金，拖欠工资的“渣男”。

“像汽车，包括观致汽车在内，以及物流、生鲜等多个宝能系直管的公司均处于欠薪状态。”董飞说道。涉及到上述几个部门的多位员工告诉未来汽车日报，此次欠薪并没有职级和部门的差别，“一视同仁”，公司也只是口头通知，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观致汽车员工申请书 来源：受访者供图

事实上，早在2020年2月，宝能汽车的部分员工就遭遇了社保被断缴的情况，今年5月，社保得以补缴之后，董飞一度以为公司的情况开始好转，却未曾想到，“眼下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了”。

从宝能汽车离职的程阳告诉未来汽车日报，员工之所以情绪这么大，是因为公司的断缴，“坑惨了原本打算在深圳落户、买房的员工”。程阳表示，“宝能汽车现在还欠我4个月的公积金。”

按照官方说法，在深圳买房的条件之一是能提供购房之日前在本市连续缴纳5年及以上个人所得税或社会保险证明。疫情期间无法按时缴纳社保，在本地疫情解除后3个月内完成补缴的，视同连续缴纳社保。但截至现在，不少员工的社保仍未得到补缴。

随着公司所拖欠员工的资金窟窿越来越大，后者的负面情绪也不断累积。多位员工表示，2021年已经过半，去年的年终奖却仍不见踪影。这让宝能集团物流部门的员工陈力颇为无奈，“应该是没有了”。

宝能汽车的员工芳菲观察到，“公司的节日福利也大幅缩水，原本的礼品变成了公司零售的礼盒。”在弥漫着失望气息的公司里，不少员工决定离开。芳菲发现部门里“离职的人变多了”，董飞也意识到，自己所在的部门里，“找好工作的都走了，留下的也都在刷求职网站”。

不仅多个部门的招聘早已停滞，陈力告诉未来汽车日报，自己部门里还在试用期的员工，基本都无法转正，“转正前一天就是离职的时候，我们部门的应届毕业生都被离职。”

虽然公司内部早已问题频出，但宝能集团还在努力维系着表面的平静。原本每天8点20召开的晨会仍在继续，多位员工介绍，晨会的内容“主要就是唱司歌，然后大喊‘我爱宝能’，接着鼓掌。”

“不过现在不要求全员都去”，陈力告诉未来汽车日报，“强制也没用，人心散了。”

造车项目进度受阻

按照规划，宝能汽车首款自研车型将在2021年年内发布并开启销售。

在宝能汽车内部，该款车型的项目名为GX16项目，定位为B级纯电SUV，由宝能汽车广州研究院主导设计开发。

在获得融资当天，宝能汽车官方表示，2021年10月，公司将推出全新高端新能源汽车品牌及首款电动SUV，即GX16。但内部员工向未来汽车日报透露，实际情况是，目前GX16项目进度并不顺利。

接触到该项目的员工刘宁告诉未来汽车日报，如果公司一直正常投入，今年11月GX16应该可以上市。“但从去年12月开始，公司就没有给供应商应付的钱，导致项目停滞至今有7个月”。

此前，因为公司拖欠供应商款项，另一位员工陈宵则直接收到供应商的邮件表示“不玩了”。不久后，陈宵也选择了离职。在他看来，“量产上市估计也没有希望。”

欠薪事件发生后，刘宁对项目的推进也失去了信心。“（欠供应商的钱）6月底也不会给，现在预估项目重启最早也要到8月份了。”在刘宁看来，即便现在能够付款，上市时间最少也要推迟数月。

事实上，在公司内部，拖欠供应商款项并不是个例。董飞表示，“现在很多工作都是合同签完了等付款，或者供应商做完了等验收付款，（款项不到位）无法推进。”

在刘宁看来，由于公司内部流程过于繁琐，导致许多事情都难以推进。“只要涉及到花钱，流程都很长。”他表示，由于拖欠款项，“供应商合作的意愿也不大了，现在招标都没人来。”

董飞透露，许多项目都因为无法按时付款而被“卡在那里”。“之前拉战略投资，需要给投资机构看展车，还是紧急打了报告，特批了一笔钱付出去，才把展车拉回来。”

除了审批流程繁琐、资金链紧张，程阳认为，宝能汽车的问题还在于“不干实事”。尽管到现在为止，公司仍未有一款量产车下线，但相关的“报告却整了不少”。“每天都要做出各种报告给领导看，包括竞品对标、规划报告。”程阳说，“3年超过特斯拉，5年第一之类的规划报告，数据真实性不重要，编也要编出来。”

不止是造车研发进展缓慢，其工厂建设情况也是个谜团。据公开信息统计，宝能汽车在西安、杭州、广州、昆明等地规划的年产能超过200万辆。

2017年4月，宝能集团和广州开发区签署协议，决定布局汽车产业园项目，并预计2019年底竣工。不过，在第一财经2020年12月的实地探访中，这个计划总投资300亿元的产业园，厂房仅完成部分钢铁框架的搭建。

西安制造基地是宝能集团目前仅有的自建的整车制造基地，建成共花费了961天。不过，今年3月，未来汽车日报在探访西安工厂时发现，当时的西安生产基地也没有做好投产的准备。厂区内仅停放了几十辆从常熟工厂运来的观致汽车，用作“调试生产线的设备”。

截至发稿，多位员工告诉未来汽车日报，对于拖欠工资，公司只是口头告知将在“月底或下月初发工资”的承诺。6月21日晚，除了宝能汽车个别部门的员工表示收到了迟来的工资，其他员工仍在苦等。

不少员工还记得，自己都是在宝能汽车最为辉煌的阶段选择加入，在此后的几年里，公司也多次表示将大刀阔斧地砸钱造车。在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后，如今公司120亿元的融资并未带给他们信心，在他们看来，那些风光日子里曾潜藏的隐患，终究都爆发了。

（注：文内受访者皆为化名）

文/36氪 未来汽车日报 丁唯一

编辑/温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