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偶像选秀再一次“花式”出圈。

先是《青春有你3》后续录制被叫停，后又因为追星“倒奶事件”激起千层浪。浪费行为引起众怒，爱奇艺、蒙牛真果粒先后发文致歉。5月8日，国家网信办也点名回应“倒奶事件”。

值得注意的是，这种荒唐的倒奶行为并非首次出现。这不仅让人疑虑，为何畸形追星竟成为偶像选秀节目常态？

疯狂的打投：你不花钱偶像就没未来

《青春有你3》原本要在5月8日举行总决赛，按照往年惯例，最终将有9名选手成为今年选秀的又一批幸运儿。

而今年，频频爆发的负面新闻中止了这场“造梦之旅”。5月4日，北京市广播电视局责令爱奇艺暂停《青春有你3》后续节目录制。5月6日，爱奇艺发文致歉，调整节目规则，关闭所有助力通道。5月7日，真果粒道歉，同时发布产品退货方案。

“倒奶事件”，也让粉丝成为众矢之的。尽管外界对饭圈的各类疯狂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但如此大肆浪费还是刷新了人们的认知底线。这也再次让粉丝“打投”(打榜和投票)进入公众视野。

早在2005年，《超级女声》就曾引发全民投票热潮。也有粉丝号召集资，集体购买联通卡和移动卡号码为偶像投票。但在当时，这一行为还被认为是“公开造假”。

十多年过去，此类“公开造假”行为已然扩大化，甚至成为饭圈的金科玉律。追选秀成为一场“氪金”的游戏。据媒体报道，《创造101》公开集资总额超4000万元。拿饭圈内使用较广的“饺子榜”数据作参考，去年刘雨昕粉丝集资金额也超过一千四百多万。

粉丝群体完全将资本和市场的逻辑内化，甚至还形成了以集资金额为标准的鄙视链。为督促粉丝集资打钱，还发明了插旗、拔旗、集资battle、集资PUA等方法。

这背后是如今饭圈的一贯逻辑：“你不花钱偶像就没未来”、“你不花钱就没资格说话”、“不花钱追星就是白嫖”。对于追选秀的“秀粉”来说更是如此，在他们看来，集资是粉丝购买力和粉丝黏度的直接量化表现。

复杂的节目规则：粉丝销量决定选手去留

难怪粉丝经济，一度成为众多文娱行业从业者眼中的蓝海。而选秀粉丝集资热潮背后，还隐藏着一个逻辑——不少“秀粉”认为，集资输出的票数几乎决定是否能出道。

2018年，《偶像练习生》曾带动某品牌矿泉水线上销售额增长500倍，某P2P平台新增159万下载量，练习生同款卫衣卖断货。

爱奇艺相关负责人曾表示，《偶像练习生》之所以能为客户带来实实在在的销量，是因为粉丝的销量是能决定选手的去留和排名情况的，甚至“是可以决定生死和前程的，这样参与程度会非常高。”

植根于互联网的偶像选秀节目，从一开始就深度贯穿着市场逻辑。从节目规则便可窥一二，如2018年《创造101》开通四大投票通道，腾讯视频会员投票数高于普通用户，品牌社区每周有一万票奖励。此外，观众购买品牌产品可投票，票数多的选手会获得相应资源。在规则之下，不少粉丝去购买会员服务和品牌产品。

2019年，选秀节目玩法再次更新，除了官方助力通道，还开辟了“奶票”。以《青春有你》为例，粉丝只要购买真果粒就可额外获得助力机会，买得越多，投得越多，因此花钱买奶票也被认为是拉开差距最好的方法。

这种模式一直延续到今年。除了正式榜单，还有音乐榜单、品牌榜单、微博榜单，还要刷播放量，解锁各类“粉丝福利”。复杂的规则，指向的是流量和收益。名目繁多的营销套路，不断压榨着粉丝的钱包和精力，不少粉丝自嘲为“数据劳工”“打投女工”。有文章指出，选秀综艺的赛制正催化粉丝经济跑步进入爆发期。

铁打的赞助商，收割流水的粉丝？

对于偶像选秀节目中的品牌方来说，仅仅广告冠名增加曝光度也已落伍，新的玩法是深度参与其中，把粉丝变成消费者，让数据直接变成销量。

为此，品牌方还把奶票开发出新花样，比如一箱真果粒可兑换10个助粒值和20个果粒值，助粒值可投票，果粒值不行，只能兑换福利资源。粉丝买奶的作用因此被稀释，只能不断投入更多的钱。

这种策略确实是有效的。从2019年-2021年，蒙牛赞助了《创造营》《青春有你》两档选秀节目。从真果粒小程序第四期应援结果中可看到，仅这一期人气最高的选手就获得746万果粒值。

假设果粒值都从买奶获得，从理论上计算，这要购买超过37万箱牛奶。在小程序绑定的蒙牛乳业官方旗舰店上，一箱牛奶的价格为69.9元。在某电商平台评论区内，热门评论都是为了偶像买奶的。

蒙牛2020年财报中提到，真果粒花果轻乳系列通过冠名赞助爱奇艺《青春有你2》成功上市推广，在销售受阻的疫情期间，真果粒通过产品高端化、借势顶级流量与年轻消费者积极沟通，实现逆势增长。电商平台曾多次售罄。

当然，这也不是没有代价的。2019年，蒙牛的广告及宣传费用高达84.999亿元，同比上升21.3%，占本集团收入比例上升至10.8%。

粉丝的甜美噩梦：滋生灰色产业链

平台和品牌的联合，粉丝们的积极参与，让选秀这盘棋越下越大，也让越来越多的粉丝被收割，投不完的票，买不够的奶，打不完的榜单，成为“秀粉”们的甜美噩梦。

由此，在选秀买奶领域，还产生了一条灰色产业链，比如代喝奶、代刮奶票、收奶等，在二手交易平台，这样的需求不在少数。

资料图  记者 刘关关/摄

粉丝更常用的途径是直接买奶票。奶票的来源一般是黄牛或经销商，他们将奶卡或奶票投票页取出，转而卖给要投票的粉丝或经纪公司。在某真果粒牛奶品牌自营店铺中，有专门的奶票链接，1盖两票5元，10个45元，月销300+。在粉丝常用的某交易平台上，也有大量卖奶票的卖家，显示“一手货源、现货秒发”。

由于需要短时间内大量不同的账号投票，还诞生了代投，即雇人代投奶票，价钱不等，但一般较为低廉，不少粉丝后援会都会找代投。

看似繁荣的粉丝经济背后，隐藏着随时失控的危险。“65万奶票下落不明”、“粉头卷款跑路喜提海景房”、“粉丝卷款20万跑路”等消息不少见。花钱追星的风气对青少年的影响更是恶劣，甚至还出现了学生省吃俭用，不惜借花呗、网贷来投票的情况。

在市场和粉丝的作用下，偶像产业更是乱象丛生。有实力的没流量，刚出道就塌房。话题、人设层出不穷，作品却没几个，粉丝数量、商业价值成为很多偶像身上最大的标签。到今天，“倒奶事件”反噬，闹剧中没有谁是真正的赢家。

5月8日，国家网信办网络综合治理局局长张拥军回应称，“饭圈”乱象也是综合现象，以《青春有你3》为例，既涉及到粉丝无底线追星问题，也涉及到平台纵容的问题，还涉及到商家的不良行为问题。

他表示，治理需要综合施策，需要各方面形成合力共同治理。国家网信办对网站平台会提出更多要求，也希望网站平台和明星经纪团队、粉丝后援会加强联系沟通，引导大家理性追星。

文/中新网记者 袁秀月

编辑/崔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