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多年前,年轻的作家阿来走遍了四川阿坝州几万平方公里的土地,翻阅了18位土司50余万字的家族史,写下长篇小说《尘埃落定》,成为茅盾文学奖史上最年轻的获奖者。此后,该小说又被改编为舞剧、川剧、电视剧,以多种形式散发着它强大的艺术能量。
日前,由九维文化携手四川人民艺术剧院,曹路生编剧、胡宗琪导演的话剧《尘埃落定》在北京天桥艺术中心首演,这部厚重的文学巨著被浓缩为215分钟的话剧搬上了舞台。首场谢幕时,作家阿来应邀上台,他表示看了一场“很惊艳的话剧”,并用“丰富、锐利、智慧,非常圆满”予以肯定。
保留原著小说的“诗意美”和“傻子独白”
《尘埃落定》被誉为中国版的“百年孤独”,充满了魔幻色彩,作品讲述了上世纪解放前夕四川阿坝藏区的土司文化走向穷途末路的故事,作家阿来将此书献给了滋养他成长的故乡。智慧与愚妄、情欲与权力、爱情与背叛、信仰与奴役、复仇与诅咒、枪炮与梅毒在这片神奇而伟大的土地上上演。茅盾文学奖对《尘埃落定》的颁奖词是“语言轻巧而富有魅力、充满灵动的诗意”。
在话剧改编中,主创们刻意保留原著小说的“诗意美”和“傻子独白”来推进故事,以傻子独白的形式让剧情在未来和当下、主人公的内在与外界等双重空间“跳进跳出”,构建出一部关于整个人类社会的寓言,也让观众感受到了阿来笔下语言的诗意和美感。阿来盛赞“以往各版改编都多少有些隔阂,这一版真的做到了水乳交融,难辨真假”。
《尘埃落定》演出一开场,就充满了仪式感。穿着藏族服饰的几十位演员,摇着转经轮、口中默念着经文,从观众入口处沿着剧场两侧过道缓缓地走上舞台,将时空牵引至土司文明余晖下的藏地。整个作品保留了原著的精华部分,通过不同的剧幕切换,从而将故事有节奏地层层推进。
对于这样一部严肃题材的雄伟史诗,导演并没有以宏大叙事展开,反而以第一人称的独特视角见证了藏族土司制度从繁荣走向消亡的必然过程,通过王权线、情感线、复仇线、轮回线鲜活地刻画了末世前尘中充满血腥荒蛮的英雄主义时代里的人性百态。从罂粟的引入和大量种植,到当地笼罩在饥荒和残废的阴影之下;从傻子少爷的初次性体验,到妻子卓玛背叛自己出轨大少爷;从麦其家族的内部权力纷争,到土司“王国”笼罩在被复仇的阴霾下……
存在数百年之久的土司制度就这样一步步分崩离析,最终归于尘埃。三个多小时的戏,除了中场休息,整个故事起伏跌宕、充满张力、节奏紧凑,让人目不转睛,沉浸其中。
文学史诗借助舞台三维呈献
剧中的主角是一个“傻子”——麦其土司家的二少爷,由还在中戏就读的青年演员杨正彝扮演,这个“傻子”与周围人粗犷、野蛮、豪迈的气质截然不同,他善良、懦弱,甚至有些愚笨,终其一生都在经受着“聪明”和“傻”的拷问。然而,他的所作所为又体现出一种大智若愚的意味,一次次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让他成为家族和当地的英雄。他不仅是整个故事的参与者,也是旁观者、边缘者。在很多关键情节里,他置身其中,却又超然物外。
作为剧中的灵魂人物,傻子少爷拥有超越世俗的诗性智慧。也引发人们思考,不同于世俗之见,到底是智慧还是愚昧?
作为一部群像戏,《尘埃落定》成功塑造了一系列鲜活饱满的角色: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老麦其土司,因为说真话、坚持真理而被割去舌头的书记官,不惜牺牲女儿幸福来满足自己权力欲望的茸贡土司……还有很多普通的藏族百姓和奴隶,卷入了土司家族的背叛与阴谋,见证了土司文明走向最终的末日狂欢。他们既是参与者,亦是旁观者,被历史的车轮裹挟着不断向前。
文学给予戏剧以内核和灵魂,而戏剧在一个更广阔的三维空间内,赋予了文学新的生命。整个作品极为精良讲究,舞美、灯光、音乐、音效、服饰、形体,无不体现主创团队的创意和用心。服装既华丽精美又贴合生活,反映了土司的末世奢华,大量藏饰兼具细节美感的同时又很轻巧美观,以适应舞台演出的需求。
在音乐设计上,石一岑特意为《尘埃落定》设计了以藏区民歌、小调等独具特色的音乐形态,在烘托角色情绪的同时也为作品带来听觉层面的民族风情与神秘感。
剧终时,石块和尘埃缓缓降落,众生伏地,一切落定。正如面对生命的洪流和时代的巨轮,个体的命运如同宇宙中的尘埃,唤起观众内心的共鸣和历史悲怆感,也会对人为什么活着、该怎样活着,有更多的思考和感悟。
出品人九维文化董事长张力刚表示:“今年是建党100周年和西藏和平解放70周年,而以藏族为题材的作品多为歌舞演出,话剧很少;《尘埃落定》填补了这个领域的空白。”
摄影/方非
记者/王润
来源/北京晚报
编辑/乔颖